只是如此要紧的事,决策时刻最忌出什么分歧。彼时若我还按着原法子走,你却已另辟蹊径,最易落人口实,口供不一,难成大事。”
“我们现既已布好了后路,且慢慢行来便是,若是中途你耐不住,横插一脚,搅得全盘皆乱了,可如何是好?”
南荣子先在旁边,就看出高云长面上神情不对,因喜欢项景昭这小子,还待等到了无人处稍加提点,却不想项景昭先说出来了。
他心里便纠结起来,男儿最好面子,干漕运这行当的更是极重体面,如今又有自己这个外人在场,即便项景昭说话中带着些技巧,但还是怕高云长听了这话心里不舒坦,到时外敌还未整治,内里倒先乱了,可如何是好?
高云长确实有一瞬的不适,但到底是个有脑子的,纯善异常,又素知项景昭为人,知道他此时都是尽心尽力为自家好,自然也不会计较这许多了,于是听了项景昭说的话,他只略想一想,便放下心来。
看高云长脸色缓了,项景昭才舒了口气,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又轻笑了出来。高云长见了,忙问他笑什么,项景昭便答:“若是这事跟陆啸没干系,那我们可就闹笑话了。”
高云长听了这话立刻跳将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说!若真与师傅没关系……”
后话他还没说出来,车里人已明白他的意思了,高云长是个心气高的,当初就是因为项景昭一阵忽悠才坚信陆啸就是奸人,若不是坚信,他又怎么会配合项景昭做如此布置呢?如今若真证明陆啸与此事无关,回想起今日所做之事,他还不愧疚至死?
项景昭却极看不惯他这样的行径,瞪眼瞧他:“哥哥莫要如此义气用事,我们如今所做的,你当是为了什么?”
高云长被问得一愣,犹豫道:“是为了揪出幕后指使?”
项景昭点头:“这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顿了顿,待觉得言辞合适了,才又接着说:“我们所做种种,粗看下来,或是揪出元凶,或是救治令堂,皆有些因果,可若细瞧去,只为了一桩事,那便是保高家平安。”
“既如此,总得先将途经所有障碍都排除了,这过程中,自然会有些所谓的‘无用功’,可即便是无用功,我们就不去做了吗?若不做,万一这些事里又生出什么变故可如何是好?”
“哥哥人在江湖,行事总是光明磊落,不肖计较这细枝末节,却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幸弟弟我平日旁的没学,只这‘斤斤计较’四字练得贼顺。哥哥如今将这等重要的事与我谋划,我自然竭尽全力,况你也知道,我何时又做过无益于高家的事呢?”
这番长篇大论下来,彻底让高云长消了气,他只抬手一个爆栗,嘴里骂道:“惯你会耍嘴皮子功夫!你说的我也明白了,若我们今日所做之事能洗清师傅的嫌疑,也不妄这一番布置了。你且放心,我定会按部就班,不急不躁,就如你所说的,万般举动,都是为了高家好罢了。日后若知道师傅真是无辜的,我定负荆请罪在所不惜!”
项景昭嘻嘻笑着模仿着大人的样子赞道:“很该是这样!”又换了一阵拳打脚踢。
难为南荣子一个外人,进睦州府也不过半月,与项景昭接触时间更少,如今却坐在马车里,听两小子大谈计谋。
若是寻常小子胡闹也便罢了,偏他们谈的又是有关一个家族荣辱的大事。南荣子先还坐得住,后来见他们越说越没个止头,不免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