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停在玉阙真人面前,道:“弟子胡不归拜见玉阙真人。”说着在云端给玉阙真人行礼。玉阙也不推辞,安然受之。只见他脸上神色如常,不见怒意,似乎并不是来寻胡不归晦气地。
胡不归又道:“不知真人此来所为何事?”
玉阙真人手指一点道:“贫道就是为你这小子而来的,我们下去说话吧。”说着飘然下落。胡不归跟在他身后,一起落在了一座小山之上。玉阙真人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一双眼睛仔细端详着胡不归,却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胡不归又道:“真人寻小子有什么事儿?”
玉阙真人瞧了胡不归良久,终于道:“你很像我。”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出来,只叫胡不归一愣,却不知自己哪里像这个昆仑掌教了。又听玉阙真人继续道:“我是说你的脾气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冲动而直率,认准了什么便义无反顾地去做,哪怕前面有天王老子挡着,也是一头先撞过去了再说。”
胡不归心道:原来你是说脾气像你啊,还以为你要当我的便宜老子呢。
只听玉阙真人又道:“只是你这小子更加胆大妄为,这众多修真门派之中似你这般胡闹地却还从来不曾有过。”
胡不归嘿嘿笑道:“真人过奖了。”脸上是一副受之有愧的谦虚表情。只把玉阙真人气得屁都差点嘣出来,他大声吼道:“老子这是在训你,哪个在夸你呢?你这小子!先前的帐老子还没跟你算呢!”
胡不归心道:这不就来了吗?他还是想揍自己一顿。却听玉阙真人长出一口浊气,而后继续道:“从前的事儿就不提了,你这小子虽然混蛋,我那几个师弟也不大光彩,咱们就此一笔勾销。今日我找你却是另有缘故。在离开青城山之前我听说你曾提及前些日子青城变故与那个魔隐有关,此事究竟如何,你可否详细说与我听?”
胡不归眼睛一亮。
道:“莫非真人知道些这魔隐的情况?”
玉阙真人点了点头道:“此人来历我确是知晓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魔隐了。你且先详细讲与我听罢。”胡不归便将梅轻雪的话再度原原本本地讲给玉阙道长,直听得玉阙道长频频皱眉。最后玉阙道长摇了摇头,道:“那梅姑娘可曾看清魔隐的左手有几根手指?”
胡不归道:“这个她却没有对我说,想必应该没有什么异状吧,否则她便该对我提起的。真人当真认得这个魔隐吗?”
玉阙真人沉吟片刻后,终于道:“这魔隐原本就是我昆仑派的一位前辈,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师叔呢。”此言一出,胡不归又是一惊,不由得道:“此事当真?”
玉阙真人道:“千真万确。这原本是我昆仑派一个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到了我这一代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此事若不是关系到你青城派一死一伤,更有天玄师兄的魂魄被盗,贫道也不会再度提及此人了。这魔隐原是我昆仑派上一代弟子中的一位奇才,道号冰禅子,是我师祖最小的一个弟子。当年我师祖命这冰禅子混入魔教之中,意欲伺机而动。谁知道这冰禅子一入魔教便从此音信全无。许多年过去了。正教与魔教之争愈演愈烈,一直到百多年前的那长青城大战之后,方才告一段落。而冰禅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当时在那场大战中侥幸生还的少林禅院心湮大师等人在回程途中遇上了那冰禅子。心湮大师见他一身魔教装束,以为是魔教余孽,便上前与之动手。谁知道他二话不说,啪的一掌就拍碎了心湮大师的心脏,更将少林禅院二十余名好手屠杀殆尽,出手之狠辣竟然与魔教无异。最后,杀到仅剩一名小沙弥时才住了手。这般情景又恰巧叫我师傅遇上,我师傅一眼就认出这人乃是他的小师弟。便出言训斥,问及缘由。谁知道这冰禅子道:‘师兄,我已经不再是冰禅子了。我现在叫魔隐。念在昔日情分上,今日我也不来杀你,你且走吧。’我师傅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与他动起手来。这冰禅子果真是了得,竟然习得了一身厉害无比的魔功,不消多时,我师傅就伤在了他的手下。我师傅问他究竟为何要背叛师门,他却道:师兄,我从小入道。一直以为师傅所言便是至理。待我读遍魔教典籍。这才发现从前我所想的原来都错了。师兄,你我行道不同。我也不来怪你,只是日后相见只怕是是敌非友了。说罢他便要抽身而去,却被闻声赶来地我昆仑派几位师叔团团围住。众人一听他言语,顿时怒不可遏。
一起出手要至这个叛徒于死地。这冰禅子虽然叛出昆仑,却尚念及旧情,并未痛下杀手。一番厮杀下来,伤了我五位师叔,他自己也负伤而去了。至此以后,我昆仑派以他为耻,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却在暗中寻访此人下落。后来有消息说这魔隐曾经在秦岭露面,于是我五位师叔前往秦岭找他算账,却就此一去不回。我派也曾多次到秦岭寻访,却半点踪迹也找不到了。”说到这里,玉阙真人叹了口气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个魔隐究竟是不是冰禅子我也不能肯定,我只听我师傅说此人左手天生六根手指,右耳垂上有一颗朱红痣。若是此人作怪,倒是我昆仑派对不住你青城了。”
胡不归道:“真人何出此言,那奸邪作恶自有他一人承担,却与贵派没有干系的。我师叔他们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更何况真人还率众来我青城山解围,便是这一番恩情我青城也是感激不尽的了。”
玉阙真人摇摇头道:“若都像你这般想那便好了。不归啊,我还有几句话,你爱听也罢,不爱听也罢,我须说给你听。似你这般性格总是认准了一个方向直向前冲。眼下你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便是撞个头破血流,你也在所不惜。可是等数十年,上百年过去了,到那时候你再看,是非对错或许便全然不同了。中间做错了的却已经无法挽回,而到了那时便悔之晚矣了。”
胡不归道:“多谢道长教诲,但是弟子以为能顾得了当下便已经足够了,百年之后的事儿又何须现在来操心呢?是非对错小子也管不了那许多,且由它去吧。”
玉阙真人只觉得这小子便像一头倔驴一般不可理喻,不由得大声道:“老子说这些是为了你好!老子看你虽然顽劣,但却对师门忠贞不二,这才前来点一点你,你且好自为之吧!”说罢拂袖而去。他却没想到自己也是个倔驴脾气。
胡不归摇头道:“这老道当真是有趣呢,动不动就发火了,却又大老远的跑来劝导我,实在是怪人一个!”目送玉阙真人消失在天际之后,胡不归心道:既然陈老头和这玉阙真人都说那魔隐曾经在秦岭出现,倒不妨拉了轻雪一起去秦岭瞧瞧。想到此处,胡不归张开双臂,巨大的真元翅膀生了出来,冲天而起。
沿着长江,胡不归在高空上顺流而下。滔滔江水毫不停息的滚滚向东,两岸郁郁葱葱,遍生林木。远远地瞧见碧落山苍翠的山形,胡不归转而向着左岸天妖谷飞去。穿过荒山险岭,却见一股浓烟自深山中冒出。瞧那方位正是天妖谷。胡不归不由得大惊,却不知道天妖谷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他立即加快速度,身子化为一道青光,向着浓烟处疾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