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宴记得,纪千山高中那会和现在很不一样。元昭身边的纪千山几乎是温柔的,而他认识的那个少年……恣意飞扬又我行我素,却左右逢源又做事十分有分寸,像春日早晨温度正好的小太阳,情不自禁叫人想要靠近。
纪千山是家境不错,但在他们那样的国际高中里家境不错的学生几乎如过江之鲫,扔一个塑料瓶子出去砸到的都是某某有头有脸人物的女儿或儿子,个个面子上怎么样不说,心里都必然是眼高于顶又瞧不起人的。但没人不喜欢纪千山。
他念高一的时候比同级生都要小上一些。男孩子发育相对晚,开学时他脸上婴儿肥都还未褪,显得像某个初中部的漂亮学弟,脸蛋好看笑容明亮嘴又甜,别人叫弟弟妹妹他就这么顺着哥哥姐姐地叫回去,大家都乐意顺带着照顾他一把。直到过了小半年少年个子抽条,绝艳骨相如花苞初绽,那些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才各自变了味道。虽然不太情愿,但白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某个午后体育选修课的时间,作为班委的白宴被科任老师抽调去办公室打杂,回到教室时正好撞见了纪千山:他一个人大剌剌地坐在讲台上,漂亮青涩的侧脸和侧脸上的汗珠都被斜照入室内的阳光染成近乎神圣的浅金色,校服短裤的裤腿里伸出两截藕白的小腿自得地晃啊晃,手里捏着一只红色的易拉罐垂眼单手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不知和谁聊着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一刻温柔的阳光仿佛一瞬变为了灼眼的烈日,叫人心底一刹燃起飞蛾扑火的冲动。
白宴就静静站在教室门口看这情景看了半天,悄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觉得左边胸口心花一瞬怒放。他站在教室门口平复过速的呼吸,却忽然对上了那双含着盈盈笑意的、明亮又多情的潋滟桃花眼。
过于嘈杂的心跳声里,他听见纪千山说:“班委大人下午好啊——”
他手在讲台上一撑,猫一般轻巧地落到了地面上,走近几步微微仰头看向白宴,很无辜地问道:“你会包庇我吗?”
当然没人能拒绝那样的目光。白宴轻轻点了头。
思绪顺着回忆继续前进,他又想起了沈泽清这个人。
这人对谁都淡淡的,明面上对同学说父母都在大学里担任教职,在这样的社交环境里自然不算什么显贵的出身,自己高中毕业后也出国念本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一直念到博士……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头回国了?
……况且他还姓沈。
元昭手指滑动鼠标滚轮,看着电脑屏幕上助理发来的沈泽清的资料,神色严肃;余光里又瞥见纪千山倚靠在沙发上和不知谁在聊天,心中吃味更甚。
纪千山正在脑内和所谓世界什么维护系统斗智斗勇,无暇管那不知为何眼内又展开了扇形统计图的霸道总裁大金主。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纪千山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顺着毛哄一切都还能商量两句,逼着他做事就真的触到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的霉头上了。他看着脾气好和谁都好说话,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况且这世界意识只能派出一个不能直接控制他行动的维护系统来干涉剧情,还似乎只能在之前那个系统空间展开的时候才能直接读心,否则就只有靠纪千山主动唤名联系它。综上所述,纪千山不觉得自己一定得服从这个系统的安排扮演这个什么跳梁小丑角色。
没问过他意见也不给点好处就想逼着人做事?做梦去吧。
那边元昭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他手里手机振动一下——与此同时,脑内又是“叮”一声,一行任务白字跳出:请在同学聚会上和沈泽清见面。
纪千山打开小助理先前发来的这段时间的活动安排,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那同学群里定下的聚会时间里有空。他挑眉,很随便地将手机扔到一边,又换上一副温顺的面容,将下巴放在靠枕上望向元昭那边,软声问:“哥,十六号晚上你有空吗?”
有个远程会议。元昭讲这句话咽下去,张口说:“有空。”
“我高中同学到时候要聚会,你送我去呗。”纪千山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把小刷子在人心上挠,是惯用的撒娇语调,“哥要是忙的话我自己解决也行,不麻烦你了。”
纪千山知道这两句话下去爱吃飞醋的霸道总裁没那么想去也会去了。他笑眯眯地注视着元昭,果然看见元昭点了头。
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吗,送你们见面你俩双宿双飞得了——反正无论如何那个梦以及系统的一系列操作都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已经准备把元昭踹了,再送一程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