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若是月轮终皎洁作者:野性缅因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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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综主古剑]若是月轮终皎洁
作者:野性缅因
文案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谢衣说沈夜如高天孤月一般,遥不可及,如冰如霜,却又独自照彻漫漫寒夜。
谢衣又何尝不是一轮明月,在无尽的黑夜里照彻了多少人的漫漫长夜。
倘若命运拐了一个弯,走上了一个岔道,那么人的命运是否改变?
主cp沈谢
ps:谢衣是穿的,但是性格等不变,因为作者怕把原著谢男神写崩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穿越时空游戏网游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夜,谢衣┃配角:流月城众,各种龙套┃其它:
☆、一、天问
谢衣收拾好破军宫室内散落一地的偃甲零件,分门别类的放进专门的箱子里面。
破军宫室内总是散乱一片,各种杂七杂八的零件到处都是,主人也从不收拾。今天谢衣特意清扫破军宫室,简直就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
谢衣坐到铜镜前,打散发辫,重新梳理整齐。铜镜上模模糊糊映出了一个人影,手执木梳,乌发便一缕一缕缠在指尖。镜中人眉目端庄,风华天成,却并不夺目逼人,反倒是像月亮,借来太阳一缕光辉,洒向人间。
他庄重的编结着发辫,无念无求,无思无想,身心一片澄澈透明。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流月城也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谢衣拈起托盘上盛放的祭司服。这是破军祭司诸多服装中最为华美庄重的一件,只在最盛大的庆典和祭祀上穿着。但现在谢衣要穿着它去参加一个无人知晓的仪式。
破除伏羲结界的偃甲已经制作好,大祭司和沧溟城主拨来的五色石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破军宫室的库房里。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就可以开始动手破开结界。
可是他在动手的前一晚突然觉得心惊肉跳,仿佛会就此放出一个可怕的恶魔,令烈山部陷入灾难。
谢衣居所隔壁的雩风不止一次的向他哭诉,他常常梦见一个黑紫色的可怕人影。谢衣在那晚突然想起了雩风对他说的话,顿时陷入了不祥的预感当中。
他向大祭司告了假,不眠不休地翻遍了生灭厅的古老卷轴,最终在一块马上就要碎掉的竹简里面看到了一种用来占卜的仪式。
鉴于心底的强烈不安,谢衣向沈夜要求举行这一个仪式。沈夜沉默了一会儿,眉峰聚起一个小小的山丘,最终还是败在了他的胡搅蛮缠之下。
谢衣穿上祭祀袍,上面点缀的金饰相互磕碰,发出细碎但悦耳的声响。谢衣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这个用来预知未来,占卜吉凶的阵法是否真的有效,又或者会令施术者付出惨重代价,但是为了烈山部,一切都是值得的。
施术的地点选在寂静之间,重重的石阶上是高大粗壮的矩木核心,包裹着一滴形如硕大红宝石的神农神血。沧溟城主就沉睡在此地,以期用神血治愈疾病。
“破军祭司来了么?”沧溟城主难得清醒,脸色虽然仍然带着不健康的青白,但眼光清明,神态威严而睿智。
沈夜点了点头,看着下方穿着一身华美祭司服,正拾级而上的弟子。
瞳无谓地看着谢衣一步步走上来。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传自太古的阵法有什么用处,但是作为谢衣和沈夜的好友,既然他们两个都认为有举行这个仪式的必要,那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的去阻拦。倒是华月捏紧了手上的箜篌,既担心占卜出不好的结果,又担心谢衣的安危。
寂静之间的石板上刻着玄奥难明的纹路,按照指示生起了一堆火,一团小小的焰光在呼啸的寒风里闪烁,就像是在时光洪流里挣扎着苟延残喘的流月城。
谢衣登上了最后一级石梯,不论是沈夜,华月还是沧溟城主和瞳,都明显戒备起来,手上捏好了法诀的手势,只要出现意外,法术就会立刻发出。
谢衣给了他们一个放松的微笑,借助了神农神血力量,又有沧溟城主强大灵力庇佑的天问之阵,是绝无可能失败的。
沈夜几人脸色稍霁,仍旧不肯放松。谢衣笑着摇了摇头,向之前演练的千百遍一般,开始高声朗诵祭词。谢衣摇动着缠着珠玉璎珞的的法杖,衣袖带风,像是一只张开双翅的青鸾,就要乘风飞上九天。沉重而繁复的赤金冠摇曳着火红的光影,恍若一轮初升的朝阳落在他的发间。
祭歌声渐渐响起,初如细细的春雨,随后又像无人的空谷,只有他清朗明亮的歌声不断绵长,延宕。他的声音包含着悲悯和仁慈,明亮又柔软,听着他的声音,就像在凝望着夜空中那一个又圆又亮的月轮。
谢衣停下了旋舞,将手里拿着的一把祭香投进火里。
乌金色的粉末落进火堆,火光忽的向上一腾,众人的心也随之一跳。
有种朦胧而混沌的光彩出现在火里,光暗、阴阳、五行在其中糅合成一团,不停旋转、交融、厮杀,极微弱而又极其坚韧,仿佛是从什么东西上剥离下的一般。有种无所在又无处不在的声音从火里发出,谢衣心里一喜,向着那团混沌灰暗的火微微张口。
忽然一股庞然大力攫住全身,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像被无数锁链捆缚,又像是被什么抽离出了躯壳,一切都在扭曲旋转,晦明、声音和感觉,一切都像是不真实的幻觉。
恍惚中似乎听见谁惊呼“谢衣!”的声音,但他也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场幻觉。
混沌一般的火光扑上来,抓住他的神魂,突破所有限制,眨眼间游遍三山四海,拖出一道长长彗尾,径直往极北的不周山飞去。
火光毫无阻碍地穿过一道白色的屏障,飞向不周山脉极高处。
不周山依旧是不周山,哪怕经历过水火二神与钟鼓的鏖战和天柱倾塌之祸,依旧不减雄浑气势。万仞高山覆盖着皑皑白雪,直插云天,还有山峰整个倾倒,成为见证天倾之祸的遗迹。
无数角龙应龙在群山间盘旋,发出震天的长吟。角龙在山岩上磨砺还不够坚硬的双角,灼热的龙息喷吐在岩石上,溅起一片火雨。年老的应龙飞向寂明台,迎来最终的死亡。金色的龙血顺着寂明台流淌而下,把山上的土壤全都染成了金色,龙血草在浸泡着金色鲜血的土壤里肆意生长。
哪怕只是在天上匆匆一瞥,这种苍凉壮阔的景象仍然令谢衣为之战栗。
创·世火一闪即逝,越过前赴后继飞往龙穴,接受试炼的角龙,裹挟着谢衣冲进这个深邃幽暗的洞穴。
作者有话要说:本人太滑山逸清师姐,八完鱼则又来八谢大师了哇咔咔(泥垢
这玩意儿是天问之阵,神渊古纪有出场哦,奢比尸族的玄夷祭司用这个召唤过□□之火。
神渊番外篇白雪琴音里面,浮水部的老祭司也貌似也用过这个天问之阵,就假设向烈山部这种从太古时代传承下来的部族有天问之阵的记载和召唤□□火的方法。
好多地方借鉴了神渊,神渊果然很美好,番外尤其美好~
☆、二、钟鼓
创·世的火焰扑灭了黑暗,带着谢衣穿过幽邃的石窟。磅礴灵力顿时涌来,裹缠着他的身体。
龙穴中最外层是永不停歇的风暴,五行灵力在这里不断激荡,在石壁上爆发出光的洪流,亿万个洪钟大吕的声响回荡在他耳边。创·世火带着他穿越风暴,每当五行之风向他扫来的时候,谢衣都会感到犹如被万千刀剑割裂神魂的痛苦,神魂像是要就此消散,彻底融化在这幽深黑暗的洞窟中。
一切都在扭曲旋转,五行,光暗,空间,时间,都通通成为了无意义的混沌。
谢衣被火焰拉拽着,身不由己地向更深处投去。
五行风暴逐渐止息,迎面却涌来了更为玄妙也更为危险的大潮。
谢衣拼命鼓起灵力,用这一点微末的力量勉强抗衡着四周灵压。然而以人力抗衡自然的伟力,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浅绿的舜华之盾如同风中残烛般闪了几闪,就破碎成了万点流萤。
创·世火好像透明一般,任由阴阳之海顿时毫无阻碍地席卷而上,把他的神魂割得粉碎。
疼痛伴着记忆洪流爆发开来,组成了无数似曾相识又光怪陆离的景象。
谢衣在记忆中载沉载浮,竭力保持着清醒。有时候上一刻能看见他坐在一个大铁盒里,不用马儿拉车就能够日行千里,下一秒就能发现自己穿着深蓝的长衣,在无星无月的夜里扬起手上的长刀;他看见有个地方人们制作出铁做的飞鸟翱翔于天际,一会儿十日临空时血液沸腾的灼痛又仿佛跨越时光,降临到他身上。
原来……原来……我忘记了这么多……
谢衣惊愕之余,下意识看向手心,却发现不知何时又拥有了实体。龙穴中狂涌的五行和阴阳依附着他的魂魄,为他生出骨骼经络,化作躯体。
谢衣顾不上迷惑,仍然牢记着来此的使命,疾步向更深处走去。
创·世火静静悬浮在龙穴最深处,闪耀着奇异的光彩。下方是一片空无虚幻,又好像涌流着不可见,不可知,不可言之物。那是就连烛龙之子,龙神钟鼓也无法承受的混沌。
谢衣谨慎地止了步,扶着墙停在混沌的边沿。身心的痛苦已渐次退去,重新塑造身躯适应了龙穴的庞大灵力,能够在狂暴的灵力中行动自如。
他抬起头,凝视着高悬半空的创·世火。
创·世之火安静的燃烧着,横绝千古。自它被烛龙在天地未开的混沌中吹燃起,就一直燃烧着,从过去燃到现在,也将永远的燃烧下去。
谢衣凝视着它,眼中倒映着它的影子,胸中也像燃烧起了一把火。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整个烈山部的疑问。
“烈山部欲破开伏羲结界,不知此事是吉是凶?”
创·世火晃动了一下,分出一道透明的光影,不断拉伸、扩大,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光幕。他用剩余的五色石最终破开了结界,却引来了心魔入侵,附在了矩木核心之上。之后是和师尊的分歧,争执,乃至叛逃,终于引发了他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谢衣后退一步,靠在石壁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怎么会……对着师尊出手?
一直围在他身周的火焰光彩黯淡下去,创·世火也发生了异动。龙穴灵力搅动,景物飞速拉远,形成一片扭曲模糊的色块,谢衣被毫无反抗的弹出了龙穴。这是天问之阵的时效结束了,神魂正要返回流月城。
突然一声惊雷乍响,盛大的光彩刺破重重黑云,击碎龙穴前的山石。石块四处迸溅,角龙惊慌的四处逃散,生怕被这个暴虐嗜杀的龙神撕成碎片。
“何人擅闯不周山!”天问之阵的力量被这密雨般的落雷和狂风所干扰,一时间竟无法从不周山离开。一只尖锐而有力的爪子抓住他,涌上的强盛龙力禁锢着他不能远离。
雷声依然隐隐,电光也还是纵横不歇,朦朦胧胧地龙影下,仿佛垂下了鲜红色的云,一时变得狰狞无比。
谢衣被掐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举目只见一片密排着的金鳞。
浓云是他的旗帜,闪电为他的前驱。所谓“人”的力量和他相比,就像是一个不自量力的蚍蜉妄想撼动大树。
“咦?”谢衣听见神龙傲慢而冷酷的声音,又在末尾掺了一点点微小的疑惑。一道金色的虹光落到他身上,随即狼狈地扑到冰冷尖锐的山地上。
谢衣无力摔在地上,领口冰冷的雪突然化作雪水灌进衣襟,泥浆沾湿了衣裳。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抬高头仰视着那个高悬在云上的人影。
只一眼就能看出那并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普通的人类。
他散着火红的乱发,额角处生出两枝角,近发根处是海底珊瑚般的红色,继而变成光耀无匹的金黄,仿佛用最纯正的精金铸就。入鬓的长眉像迎着风的刀刃斜斜飞起,眉下压着噬人的眼锋,臂膀上有几片金鳞未完全褪去,断续的绯红电光和云气在身周飞翔,他虽化作人形,但龙威犹在,通体像是透着火焰,只在左肩往下披了一挂淡青的鳞片,安宁清静的颜色令人看了出神,冲淡他全身的几分煞气。【1】
谢衣看着他噬人的眼锋,忍不住苦笑。
化作人形的龙神并未意识到谢衣对他的恐惧和戒备,好奇而玩味的迅速接近。
“盘古死后的那些清气所化的神的祭司,竟然也会到不周山来?”钟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谢衣,由阴阳和五行灵力组成的临时身躯正在虚化,变为最纯正的灵力散入天地,显现出神魂的本质。
“在下神农属下流月城烈山部破军祭司,神农身上已经数千年未归。烈山部即将灭族,不得已向创·世之火求助。”
钟鼓正盘算着要不要轻轻一捏,将这个祭司的魂魄粉碎,忽然迟疑一下,凑到他近处。
谢衣吓了一大跳,魂魄深处传来的灼烧感越发强烈。龙穴中涌现的记忆令他立刻记起了那是什么东西。不论是对影族族长司幽,还是对后来的司幽上仙而言,这一缕劫火的产生都是他一生中不可言喻之痛。
对于钟鼓而言,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到底是什么,只不过在那个小小祭司魂魄深处潜藏的一缕黑火,充满着暴虐的毁灭气息,却又和这个孱弱的魂魄和谐相处,让他觉得有点意思,又有些似曾相识。
恍惚中耳边又再次响起了缥缈的琴音,曾经埋在不周山深雪下的几具尸体,和师旷当初被献作牺牲时的情形。
人生如飞鸟,相失天地间。
钟鼓记起了映着白雪的琴音,也记起了那个弹琴的琴师。
垂垂老矣的师旷,和他失传的琴音。
封路的大雪,从此再也不肯为谁融化。
“你既然来找创·世之火求助,那为什么又不肯向我祈求帮助?”钟鼓落到一块平整的山石上,神态颇为倨傲地说,气息柔和下来,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惘然。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提到“创·世之火”时,他总感觉钟鼓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知神龙名姓为何?若能救烈山部于水火之中,日后烈山部定当家家奉祀神龙。”谢衣斟酌着语句,生怕说错一个字,就要惨死在这个看起来性情暴烈的龙神手下。
“钟鼓。”钟鼓毫不在意的说,他倒是无所谓祭祀不祭祀,对着有趣的事物,他向来不在意告知名姓。
谢衣恍然大悟。自黄帝已降,龙神钟鼓的名号湮没消逝在历史的尘埃中,之前的破军祭司自然不知道。司幽上仙作为太古时期的影族族长,三皇神农的随侍仙人,自然对这个烛龙之子有所耳闻,但却并未有机会见面。
“但是——”钟鼓刻意拖长了音调,又带着小孩子做完坏事后的一股天真的恶意,“要求我救烈山部,要拿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来换。”说完后又带着期待的眼光看向谢衣,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不会奏乐,但是我自信世上没有能在偃术上超越我的人!还请神龙给我一些时间。”谢衣额上浸出冷汗,不敢伸手抹去,仍旧不卑不亢地答道。
“偃术?那是什么?就是一群人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再做出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概是吧,偃术相较于普通的机关术而言,更为精密,有些偃甲甚至能像活物一般。”
“但那并不能真的变成活物。”钟鼓淡淡的说。
“偃甲的确不是真的活物,但是也能做到平常做不到的事,譬如记录下各地风光,又或是不停奏响乐曲……”说到偃术,谢衣似乎忘却了恐惧,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偃术来。
“够了!我要那种能够记录景色的东西,只给你七天……如果七天后你没叫我满意,”钟鼓眯了眯眼,漫不经心道,“那到时候你和烈山部就一起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把整个古剑世界的真·霸道总裁·富二代·钟鼓拉出来遛遛
我真的好爱白雪琴音啊,特别是老版的白雪琴音,特别古朴。老版和新版的白雪琴音就像是师旷的琴音和他孙子的琴音的区别,新版的有点流于媚俗。
天问之阵正常效果不是这样,为了开挂给谢衣,我修改了天问之阵的效果。
【1】:fro神渊古纪·断章·白雪琴音
谢衣是司幽上仙转世是游戏废弃设定,切勿当真。
☆、三、苍穹之冕(上)
谢衣蜷缩在山洞里,靠着阴冷的石壁坐着。不周山极冷,口中吐出的热气顷刻间就被冻成雪粉,落到长衣上,结出一层薄薄的霜。
洞外时时传来长啸,分不清是北风的怒号,还是神龙的吼叫。
黑色的劫火隐藏在体内,顺着灵力流动的脉络燃烧上来,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灼痛。烛龙之子用法术暂时凝固了他的形体,却并没有阻止劫火燃烧着灵力壮大。谢衣深知这是自身的体魄不足以匹配这焚尽万物的火焰,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劫火自司幽的魂魄而生,因着司幽比肩神魔的力量而受到制约,如今这幅孱弱的身躯却是完全不能够掌控劫火,反被劫火控制。他必须尽快变得更强,在劫火燃尽身躯前化为仙身,方才能够免除再入轮回的命运。
谢衣疲惫的闭了闭眼,摇去关于劫火的思绪。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如何制作那个能够记录景色的偃甲。
或许他该感谢龙穴中那些一度让他痛苦无比的灵力,组成的身躯的就像烈山部人一样能够不饮不食,或许能够感到痛苦寒冷,但那并不能影响到他什么。这意味着他不用冒着割面的寒风和弹丸一样打下来的雪片,能够专心致志地制作偃甲。
然而——
谢衣苦笑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修长而柔韧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腹和虎口有一层薄茧,是一双偃师的手。
也只有这一双巧手了。谢衣看着空落落的地面,头一次感到无奈和焦急。
没有材料,就算再是通天彻地的偃师,再是怎样强横的祭司,也无法凭空创造处一件偃甲来。而做不出那个偃甲,不仅是他,还有烈山部都要陷入灭顶之灾中。
也不知道师尊他们怎样了,自己久不归来,他们是不是心急如焚?倘若自己无法及时归来,是不是瞳就要强行操作他那架偃甲,用五色石破开结界,导致心魔入侵?
一想到沈夜要背负着族人和外界人的骂名,死寂绝望地度过百年,最终将所有的罪孽归于己身,与城同亡,谢衣就忍不住揪心起来。
沧溟城主不肯向心魔屈服,却又迫于族人生计不得不向心魔妥协,最后选择了玉石俱焚,自此再无轮回转世。瞳和华月都一起背负骂名,走向死亡。还有小曦,她那么小,那样清白柔弱,却要跟着流月城坠入黑暗。
昔日影族灭亡的命运翻覆而起,和流月城一瞬间重合起来。影族人被烈日灼烧的哀嚎和烈山部寒夜中的哀鸣交替闪现,闭眼就能看见影族死去之后散落的飞灰,和流月城坠亡后的残垣断壁……
谢衣狠狠攥紧拳头,神思都迷离起来。
要是有什么方法……有什么方法能够联系到流月城…………
“谢衣,谢衣。”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柔地声音正响在耳边,因为病弱而显得中气不足。
“沧溟城主!”谢衣抬起头,脸上犹有泪痕。
一个人影正如笼罩在轻雾中的薄纱,水波中荡漾不定的花瓣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她头上戴着闪亮的赤金发饰,黑发及腰,衣物被矩木撑开,大片苍白皮肤裸·露在外。沧溟城主眉间倦色渐浓,似乎病情加重了。
“原来你在这里,没事就好。”沧溟轻轻说,露出一个浅淡透明的微笑,“破军祭司,何时归来?”
“请转告师尊,我从创·世之火那里得到了预言,先不要动用那个偃甲,这次破界有危险,伏羲结界之外潜伏着心魔!叫人看守好矩木核心,不要给魔族可乘之机!”谢衣语调急促地说,“我遇到了不周山的龙神,正设法向他寻求帮助,请师尊再耐心等待一下!”
沧溟微微睁大双眼,惊异地看向山洞外连绵不绝的风雪,随即向他微微点头,表示鼓励。
一阵不同寻常的声响传来,像是有什么在迅速接近。
“城主多保重身体。”谢衣的话还没说完,沧溟的身影就倏然消散在了空中。
刺骨的寒风倒涌进来,谢衣忍不住抱紧了双臂。一只强健尖锐的龙爪探了进来,随后是整颗龙头,龙头上的的犄角枝杈众多,圆润而尖锐。进来的神龙长鬣密鳞,通身缭绕着断续的飞云,密排的鳞甲如琥珀一般。
进来的龙看了他一眼,将左爪上裹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径自找了个地方盘曲起来。
从龙爪中散落下来的物事叮叮咚咚响了一阵,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尖塔。谢衣凝神观察了一下,见神龙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才提步走向那堆被胡乱摆放的东西旁。
地上杂乱地堆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木料,石头,不周山特产的花草,冰蚕,甚至于他还见到了数十块隐隐散发着龙威的骨头。谢衣拿起龙骨,仔细端详。
龙骨洁白莹润,细腻坚实,庞大的龙力在其中隐然流转,昭示着主人生前的威赫。然而纵使他生前如何强大,现在也不过是白骨一具,即将被偃师用来制作一个偃甲。
“那是景逸的骨头。”盘踞在一边的神龙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