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吸取了前车之鉴,没有先品鉴这份汤的颜色和香味,然后再闭上眼睛慢慢悠悠地往嘴里送,而是直接舀起一勺准备喝。
但是这一次,他仍然失败了。
因为乐熙在喝完第三杯之后,直接表演了个非常自然地原地倒下。
有多自然呢,大概就是后脑勺着地,磕碰在生硬的、没有铺任何地毯的地面上,然后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响声的那种自然。
阿贝多在一边听得隐隐有些头疼。
后脑勺,幻痛。
但是下一秒,他就克服了这种幻痛的心理,混在人群里,用自己那听起来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过大情绪波动的声音,开始煽动周围的群众。
“怎么回事,厨师喝了这个汤,厨师怎么倒下了?是这个汤里有毒?!”
本来嘛,看到“厨师”倒下了,乘客们对这一桌子的食品安全产生怀疑就是很正常的。
阿贝多这一声虽然不响,但是却直接传遍了整个用餐的空间,平等地在每个人的耳边以同样的音量响起。
就像是雪崩时的最后一片雪花,多米诺骨牌的最后一块,四舍五入中最后的那个5一样。
乘客们闹起来了。
领班简直想要原地一个起跳然后狠狠将自己的双脚踩在现在正躺在地上装尸体的乐熙脸上,反复踩上好几脚。
但是偏偏现在人开始闹,他这个级别还没有到能够直接下令让船员们开始对着乘客们出手的程度,因此他就只能和真正的服务行业中,那些鞠躬尽瘁尤其善忍的领班同事们一样,擦着额头上的汗,努力陪着笑说:“大家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有什么用。
现在负责在人群中引导舆论方向的阿贝多已经开始带他们是想要谋财害命的节奏了。
虽然说这个节奏本身就是真实的吧……但是呢,躺在地上的乐熙心想,阿贝多这个人看起来轻轻冷冷贵气十足,没想到在干这种活的时候居然还意外的非常上道且顺手。
果然,天才就是全能的,天才在什么方面都很全能。
甚至是在带节奏上。
阿贝多对于自己带节奏这件事的观感其实还好,也没有很感觉自己像是被乐熙带歪了然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只觉得:戏都演到这里了,他如果不接上,那确实是可惜了现场搭建的这个舞台。
就真的只是有点儿可惜而已,绝对没有别的其他什么想法。
乐熙躺在地上,偷偷还再看着对于她来说的“‘上面”那些乘客和船员们正在怎样交锋。
看到场面已经快要到失控的程度,总之已经没有人在意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因为喝了自己熬煮的汤而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十有八九要脑袋开花的厨师的时候,她撤掉了自己的变形,然后混进了人群中。
从桌面上端了一杯柠檬水——也是整张桌子上能吃的东西里面唯一没有被下药的东西,喝了小半杯。
这倒不是因为她需要用柠檬水来漱干净自己口腔里的味道。
她其实压根就没喝那三碗汤。
笑话,最后添加进汤水里的那瓶粉末光是听着名字就具备了十成十的杀伤力了,就更别说让她亲口喝。
这辈子都对苏打豆汁儿怀有十二分的拒绝,虽然出生自曜青仙舟但同样对折耳根有着十二万分的拒绝的乐熙,就像是猫拒绝水、狗拒绝剪指甲、孩子拒绝被关在家里写功课、社畜拒绝996之后周日还要再加一天班一样拒绝这份粉末。
兴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那三碗汤之所以能够看起来被喝完了,完全是因为几乎每一个假面愚者都是优秀的魔术师。
想想看吧,阿哈都把一整个马戏团戴在脸上了,他们这些人要是不学魔术师或者小丑(小丑也需要学习杂技和魔术啊),那基本上就只能往动物那边靠了。
假面愚者不歧视动物。
但是那些想要变成动物的……
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他们都会选择阴暗爬行,或者阳光明媚地爬行,或者是快乐到几乎要飞起来的爬行。
总之不会站着。
借用一些个障眼法术,她将那三碗汤“喝”了下去,彻底引爆了乘客和船员之间的矛盾。
乐熙凑在人群里,和复读机一样地重复着别人的话“你们这样罔顾食品安全法是违法的!”、“这样的菜也敢做给我们吃,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之类的话几遍之后,她听到了来自阿贝多的传音。
阿贝多:“解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乐熙打了个响指:“很简单啊,你看我接下来怎么带节奏。”
她振臂一呼,靠着一些个小法术让自己的声音和刚才阿贝多的声音一样传遍了整个船舱:“如果你觉得我们可以稍安勿躁的话,那你自己来喝这个汤!”
领班当然不愿意喝。
但是相比之下,他如何喝下了这东西,而且还能勉强支撑到应付过这些人之后再去一个私密的地方晕倒,这好像可以算是一个还不错的解决办法。
因此在心中快速权衡过利弊之后,他相当断然:“好,我喝。”
反应速度是够快。
但是信息差的存在,让他的算盘落了空。
领班到这时候其实已经没想着一开始的时候那位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在嘴里多么仔细地感受这碗汤的味道就给喷了的大哥的反应了,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觉得乐熙刚才都能一连干三碗,那么这些汤水就绝对不可能难喝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