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着一层薄汗。不过,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如此炎热的天气。低声讨论者的神情依旧一丝不苟,在旁细听者也都全神贯注。
微风拂过,带来了些微清凉。而后,随着烈日的步步上升,令人难以忍受的热度已经无法忽视,更无从消解。
帝无极端坐在主案后头,静静地听着众臣的议论,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在争论双方间斡旋的宫琛望了他一眼,垂下眸。
忽然,门外闪进数个人影。群臣一时静默下来,齐刷刷地盯着门边堆砌起来的红木箱。
极少现身于人前的隐卫们半跪下行礼。
帝无极扫视着他们,仍然不语。
隐卫们早已习惯主子的沉默,站起身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殿下,这是——”离门最近的臣子回过首。
帝无极轻轻弹指,无形的内力击碎了箱子。众人瞠大双目,一时间无不觉得砌得齐齐整整的银锭金锭有些晃眼。
宫琛弯起唇,笑道:“不知殿下这些饷银是自何处征得的?微臣和众位大人马不停蹄,跑遍了京城,也不过得了十日之数。”
“殿下,一夜之间便……”
帝无极扬起眉。难不成他们以为他派人盗了国库?他岂会做这等轻易落人话柄的事?“有友人捐募,又何需征用?”
说者平平淡淡,看似毫不在意,听者却无不双眼一亮,精神振奋了许多。
“殿下的友人,是池阳太子殿下么?”
“能‘捐募’多少?”
“可还有‘友人’募些大夫?疫病泛滥,京外流民撑不了太久。”
帝无极恍若没听见这些话一般,接着道:“还有些粮草,约莫已经运到营中了。这些不过是极小的一部分。宫琛,你挑些人到钦州和泗州,将剩下的粮饷都运来。事情紧急,你挑多少人都无妨。”
宫琛颔首道:“微臣得令。不过,殿下——”他的视线转向对面。
众臣似乎也明白过来,座间顿时悄然无声。
作为云王府书房的湖中小榭构造简单之极,前后不过两进,且仅仅以一座玉屏风隔开。外进便是议政之处,里进则摆满了书和各地呈来的文书,是云王独自思索的所在。但,即便成了书房,小榭却从未改建过。四面的窗户和门总是敞开着,由里到外,通通透透。
据民间传闻,此湖心小榭不过是迷惑对手罢了,云王府真正的书房应是在云王殿下的寝殿内。只因为,但凡有些考虑的人便不会将一间外面看来摆设都清清楚楚的小榭当作重地。不然,如此不设防的重地,实在太危险。
此时,西面门前的廊柱旁便倚着一个人。自清晨议事伊始,他就被迫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屋内所商谈的要事。不过,他显然并没有参与的兴致,坐在阴影里,一手拿着书,一手摇着竹扇,自在之极。
“殿下,日头毒,还是请桓王殿下进来坐坐罢。”
帝无极轻轻一笑:“别忘了,他是溪豫皇族,不能干涉献辰之事。”他倒觉得正合适。若醉也牵进纷争中来,无疑给了对方极佳的借口,也会带给他更多危险。
众人怔了怔。云王殿下从不会在臣下们跟前露出如此温柔的笑容。自然,他们也明白,殿下只为门外那位破例。
宫琛打破了异常的沉寂,道:“殿下,四公子可是先去了汝王别府赴宴。如今也不过应邀来了一趟云王府,见见故人而已。既然是故交,殿下大可引见臣等。”
“殿下,微臣仰慕洛四公子多年,请殿下引见。”
“殿下!”
帝无极心中暗叹,看向那人的背影。
闲适地摇着扇子,翻着书页,洛自醉浑然不知身后数道殷切目光中的含义。倘若知道他们的愿望,他恐怕也只能苦笑了。毕竟,他顶着的仍然是“洛四公子”的名号,而被称为“才绝天下”的洛四公子绝不是他这模样。
“请殿下引见!”众臣齐声道,恳恳切切地向着自家主子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