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情好叫四叔知道,武备学堂虽有‘武备’二字,但却是归属于地方民政的学堂,学员也不是现役军人,最多只能算作预备役,财政上也是直接从内库中划拨的”,李存勖这话就是很直接的告诉李克宁,武备学堂并不在他负责征兵筹饷的范围之内,即便是“四叔”他也无权过问的。
“那你们整日价的出操、训练,甚至军中没有装备的新式器械,都优先供给这些娃娃,这还不是军队?”,李克宁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就切中了要害。
“都说了是预备役嘛,是时刻预备着入列到现役的,出出操、跑跑步,没事放几箭也很正常滴,四叔....”,李存勖无奈之下只好打起了官腔。
“亚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四叔也是关心河东的安危,既然你爹这段时间不出来理事,那四叔也只有勉为其难,不然河东怎么办,咱们李家又该怎么办?”。
“学堂扩建,学员抓紧训练正是父王亲自交代下来的”,李克宁越是正义凛然,李存勖便越是反感,索性连敷衍都省掉了,直接抬出了暴躁老爹,小怼了四叔一下。
“你.....,好!我这就找你爹去....”,李克宁怒而起身夺门而出,至于有没有胆子去找“爆王”就不知道了。
“最近四叔很活跃啊”,李克宁前脚才走,李存孝就将脑袋探了进来,意味深长的说道。
“别瞎猜啦,他也是为了河东....”。
“打住、打住,这话说的比你的肾都虚,自从他知道大郎不在了以后,你瞧瞧他那付模样,以前还挺亲切的,现在不仅狐狸尾巴露出来,还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摇得那叫一个欢实”,李存孝向来是不修口德的,逮到机会就是一阵狂喷。
“阿孝,过分了啊,毕竟是长辈,说话还是要注意点儿”,李存勖知道他这个毛病,当即开口阻止道。
“有啥好注意的,别的地方我不管,他要是再敢来这儿,脑瓜子给他削放屁喽”,李存孝十分豪横的说道。
“行啦、行啦,对了前几天我弄的那个训练大纲看了没有?”,李存勖知道这家伙一旦开喷就停不下来,索性就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那个啊,看过了,从里面的内容看确实不错。不过,好兵是打出来的,练的再好没上阵厮杀过也是白费,敌人冲过来能不乱,让往上冲不含糊,那就是好兵”,李存孝向来是唯“实战论”的,就连训练也是一切向实战看齐,所以当年他手下的飞虎兵,与李嗣源的“横冲都”并称晋军的两把尖刀。
“老大,我这个是训练新兵让他们尽快形成战斗力的,你以为募到的新兵,个个都跟你的飞虎兵一样啊,谁也不是胎里带会打仗的啊!”,李存勖苦笑着说道。
这份新兵训练大纲,是他耗费五个昼夜搜肠刮肚,结合各种影视剧集、论坛帖子、网站短视频之大成的“乱炖”,目的就是为了火器的推广和普及做好准备,他打算先在武备学堂中推广开来,并且从中发现问题,及时进行修正。
“你说的倒也有理,不过,这里面新兵入营要先学会站这个....这个‘军姿’到底为个甚啊,难道让他们站的笔笔挺,等着敌人来砍啊”。
说到这个李存勖就不困了,虽然大唐军中也要操练阵法,做到令行禁止,但能让一个人从老百姓,在最短的时间里脱胎换骨,迅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站军姿无疑是最快、最好的方法。
这其中好处,诸如培养士兵的纪律性、服从性,以及集体精神等李存勖已经懒着再说了,他最看中的则是通过站军姿,来培养晋军士兵的军人气质。
“注意,我说的是军人、战士,可不是你等口中的杀胚、杀才、厮杀汉,这类你们自己都瞧不上的称呼。军人是什么?战时每战必争先,讲究的是有敌无我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平时期就是保家卫国、威慑敌人的力量,时刻牢记军人的职责、扞卫军人的荣誉。对了,这种荣誉感跟你没事光个膀子,在大营里嘚瑟一圈,把那些杀才刺激的嗷嗷直叫,可不是一回事啊!”。
李存勖的一番话把李存孝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缓过神来兀自争辩道:“吃粮当兵打胜仗,抢钱抢粮食抢那啥的,哪里有你说的这些道道,打了胜仗你就牛掰,打了败仗.....”。
“打了败仗到处都是溃兵,抢起老百姓更狠,是吧?别的藩镇我不管也管不着,但咱们晋军这种兵匪身份随时转换的坏风气,真的该改改啦”,李存勖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看着校场上训练的学员,那种眼神就如同老农看着自家的庄稼一般,充满了对丰收的期盼。
“这话前几年你也说过,可老爷子还不是当场就驳了你,天下哪有这样的军队.....啊....”,李存孝说着说着声调越来越低,随着李存勖的目光望去,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怪你当初筹建武备学堂时,非要坚持只招收娃娃呢,还自己兼任学监,你这是打算给咱晋军来个大换血啊,兄逮,你这是在玩火!你可要想清楚即便是大郎在时,他都不敢轻易下这个决心,你当下面那些军头是好相与的?敢动厮杀汉的胡饼,试试!”,明白了李存勖的用意,李存孝不禁大急,急忙将李存勖从窗边拉开,低声说道。
很显然李存勖是在等待,等着武备学堂里的学员成熟起来后,他便会着手进行军队改革,将这些人充实到晋军的最基层,可现实真的会如同他想象的那般美好吗?
开玩笑,一群年纪轻轻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娃娃,就这么空降到军中,李存孝保证这些人进到军队的第二天,那些老晋军就会哗变,到时候只怕李克用都弹压不住,而李存勖能上吊自尽留个全尸,都是最好的下场了。
“你紧张个甚,我有那么傻吗?”,李存勖苦笑着甩开李存孝,他的好意李存勖自然明白,这种事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轻易尝试,“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谱,饭要一口口吃,这个道理我比你清楚得紧....”,李存勖回到书案后面,瘫在椅子里老神在在的说道。
其实李存孝的担心他早就想到了,毕竟后世建丰同志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哪里,人家当年顶着太子爷的名头,结果打老虎却打了个寂寞,他李存勖还能牛x到哪里?
李存孝见他这付表情也就放下心来,长长吁了口气说道:“既然你知道其中的利害,那我就放心了,总之你想怎么整我都支持你”。
李存勖闻言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有些话也不需多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身子在椅中座正对着李存孝说道:“你派个人,去吧道哥叫来,我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