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重围的那支小队最终还是全部战死了,李存勖紧紧的攥着眼前的千里镜,骑在马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喀喇”一声由于用力过大,手中的千里镜竟然被他捏的瘪了下去,幸好他反应快,才没有伤到眼睛。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下令用虎蹲炮轰击,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小队最后一名战士倒在血泊中。带队的那名队正他也很熟悉,与史建瑭一样也是最早一批鸦儿军的遗孤,当年他是瞒着寡母偷偷跑来报名的,为此他母亲还跑到学堂大闹了一通。
李存勖真的不知道回到晋阳后,如何通知他的母亲,想想王妃在收到李落落死讯后的样子,李存勖就知道那名母亲在她的余生里,只能以泪洗面了。
“啊………”,一瞬间自责、惭愧、痛苦万般的滋味,简直要把李存勖给逼疯,他现在最想做的的就是变成一颗榴弹,投射到梁军最密集的地方然后自爆,怀着这种想法他猛地抽出两支燧发枪,大吼着冲向梁军。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身边充任贴身保镖的夏鲁奇、史建瑭吓了一跳,等他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存勖已经冲到了阵前,然后犹如小马哥一般挥动双枪,“啪啪”两声就放倒了两名梁军。
别看李存勖的武力值不高,但燧发枪还是很有准头的,不过两枪打完他就有些傻眼了,梁军再蠢也知道对面这员“双枪小将”的枪里面没子药了,当即梁军中的一名校尉向着李存勖就冲了过来,看架势就知道他想要讨取小李子的脑袋了。
到了此时李存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准备接招了,可等到看清那名梁军校尉的样子,他不禁一股尿意涌了上来。只见对面这人身材之魁梧,足足能装下两个自己,这时跑过来单挑分明就是欺负小孩嘛。
可战场之上哪里是讲道理的地方,李存勖几次三番的想要硬起头皮,上前跟人家“放对”,可惜头皮不给力,除了一阵阵的冒冷汗外,便没了其他任何的反应,而那名梁军却是越来越近,将李存勖的瞳孔塞得满满当当。
突然一道黑光闪过周围的空气为之一凝,等到扑面的劲风消散后,李存勖才发现那名准备跟他单挑的梁军“巨将”,已然被一支长槊牢牢的钉在了地上,像一只巨大的蛤蟆趴在那里,四肢不住的抽搐着。
“艹,看着挺威猛的,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尽管方才险些命丧当场,但一旦危机解除,李存勖便又恢复了装x本色,说完话便冲着疾驰而来的李存孝摆摆手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催马赶来的李存孝伸手拔出钉在地上的禹王槊,没好气的回道:“我还是管着点你吧,要是真有个好歹的,回去老娘还有宛儿,还不拿眼泪淹死我啊”,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杆骑枪,看都没看抬手就是一枪,身侧一名冲过来的梁军应声栽落下马。
二人身处战场却好似旁若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居然聊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夏鲁奇、史建瑭也策马疾驰赶了上来,一左右护持着校长大大,请他马上回到本阵归位。
经历了方才的慌乱,李存勖的情绪迅速的稳定了下来,当即也不在坚持,由李存孝断后护着他退了下去。回归本阵几人刚刚立定,一旁的史建瑭没来由的“噗呲”一声轻笑,把李存勖弄得既莫名其妙又十分的光火。
他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史建瑭,后者急忙摆着手嘴里絮叨着:“不是、不是,学生是看到梁军....”,他不解释还好,这话一出口就连一直将他视若子侄的李存孝都要暴走了,抬手就要抽他,史建瑭连忙护头指着前面说道:“镇西军、镇西军.....”。
他们这些学员跟“镇西军”可谓是一对欢喜冤家了,彼此纠缠像极了俗世中的痴男怨女,史建瑭本就是一双天生的千里眼,一见昔日被自己打的抱头鼠窜的老对头,今日竟敢主动送上门来找虐,一时间竟忘了战场上的局面,不由得笑出了猪声。
李存孝自然也听说过“狼牙都”没事找镇西军寻开心的事情,没想到这群货今日也敢趁着自己被围前来凑热闹,明显就是小人得志的架势,一想到此他顿时大怒,当即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面无表情的跳下乌骓马收集了一圈弹药,待他重新上马时身上已经挂满了榴弹。
“孩儿们,今个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好好见识一下,让他们今后听到‘狼牙都’的名字,做梦都会吓出翔来”,说罢催动战马带着三百骑兵又杀入了梁军,这次他们的目标就是“镇西军”。
其实镇西军上下还真的不是想趁机找回场子,纯粹是被葛从周逼的赶鸭子上架。本来这帮人在赵州城下已经彻底认怂,葛从周也对其不报什么希望了。但此刻战事正是紧要的关头,根本顾及不了许多,不指望这批货色冲锋陷阵,打打外围摇旗呐喊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吧。
于是镇西军终于等来了为自己“正名”的一战,不过才下场不久就把眼力极佳的史建瑭给看笑了,由此也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轰轰轰.....”李存孝仍是仗着自己臂力奇大、手速极快,隔着三四百步就猛甩榴弹,这回他学精了不仅自己浑身挂满了榴弹,还专门安排了一名队正做他的“弹药手”,在马上背了满满一箱的榴弹。
就这样一路驰骋一路扔,每次扔完回手一伸便又有榴弹递了过来,但凡遇到挡在前面的梁军,李存孝一夹马腹乌骓马心领神会,抬起海碗大的马蹄上去就是一脚,当者无不纷纷飞出。
别看现在的镇西军仗打的如此窝囊,但毕竟是当年跟随朱全忠起家的老部队,军中很多老卒跟葛从周一样,都见过李存孝,知道这厮每次冲阵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撕人了。
尽管今天有些不务正业,但相比之下如今的李存孝更让人恐惧。整个镇西军如今一蹶不振可以说全拜晋军的这种大炮仗所赐,而煞神加上榴弹对于此辈而言,就是噩梦的终极形态了。
最可怕的是李存孝这尊煞神,就连杀人都不好好杀,榴弹点燃随手就扔,一脸兴奋的表情就跟过年时的孩童一般,玩的既专注又不亦乐乎,可在旁人看来却是一种极为恐怖的专注了。
“啊,妈妈呀.....”,镇西军中也不知是谁,终于忍受不住李存孝孩童般的残忍,紧绷的神经再也坚持不住,突然发了一声喊扔掉手中的兵器,转身就跑。
一个带头便有无数人跟随,这一声喊叫一下子激发出了周围士卒的恐惧,一时间大批的镇西军纷纷扔了手中的刀枪转身就跑,所过之处又引得其他士卒也“景从”起来,于是不论是镇西军还是振威军的士卒都裹在了一起,大有一溃千里的架势。
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做着鸟兽散,渐渐的人性中寻求抱团取暖的心态便显现出来,这股溃兵好死不死的不向后跑,而是梁军哪里人多便冲向哪里,转眼间就沿着已经千疮百孔的晋军防线横扫了过去。
此时“狼牙都”并不如何宽大的正面,已经摇摇欲坠,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批的梁军呼啸而过,一时间梁晋双方看的都是莫名其妙,稍一愣神刘知远意识到机会来了。
“梁军大败、梁军大败.....”,刘知远举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大声高呼着,仿佛是为他的喊声做着注脚,远处李存孝带着骑兵一路追赶着梁军疾驰而来。
“呦吼”,这厮行到近前扔出一颗榴弹,随即又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