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天家本就无恩情,为了皇位更是打的脑浆子乱喷。权力这东西虽然说起来有些抽象,但当坐到龙椅上面接受群臣扬尘舞拜地那一刻,还有一言决人生死,一语鼎定天下大事的时候,就能充分的品尝到个中滋味了。“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事”,但凡是个人就会无比的向往,更不要说那些无限接近皇权的人了。
可也正是曾经混迹于皇权之间,李宛儿对于这个怪物的认知才更加的深刻。如今河东只能算作困守一隅,儿子不要说做皇帝,就算是做玉皇大帝、东华帝君又有谁在乎,反正关起门来怎么玩儿都可以。
但问题是她早就看出自家的夫君,绝非是什么许愿池里的王八,那是迟早要一飞冲天的,说不定让这家伙东搞搞西搞搞的捣鼓几下,大唐就能重整河山呢。真要是那样的话,到时候自己儿子当的这个皇帝才有些味道。
可如此一来自己的六哥怎么办?要知道李秘才是硕果仅存的皇家顺位继承人,重新入主大明宫的正牌皇族。现在大唐已然烟消云散,李秘心灰意冷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有朝一日家业重新振作起来,即便他自己不提,难保就不会有人跳出来,把他往火炕上架。
这么明显的道理宛儿不相信夫君想不到,只不过大家现在都处在这么个困难时期,同患难自是是情理当中的事情,可一朝富贵了呢,难道让六哥跟自己的儿子,一同做到那张龙椅上吗?
那场面光想一想都很好笑,既然不想让场面变成闹剧,那就必须有一个要出局的,李宛儿不用想都知道,出局的绝不会是自己的儿子,不仅李存勖不同意,就连宛儿自己也绝不会答应,到了那时李秘唯一的出路,就是能是“主动”消失了,而是还是无影无踪的那种。
一想到自己的兄弟全都惨死在朱温的手中,如今父皇在人间的唯一血脉,也随时会为自己儿子“让路”,李宛儿就不由得心中大恸。其实她根本就没意识到,在心底的最深处,自己就已经判了六哥的“死刑”,而李存勖对这个无比缥缈的问题,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这,才是让李宛儿痛哭不止的原因!
“就为这个啊,我说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啊,不带你这样自己给自己加戏的”,李存勖在充分了解过自己婆姨的心路历程后,不由得哭笑不得,而且还真有些无言以对呢。
略想了想他发现老婆讲的,还真不是什么杞人忧天,即便到了那时李秘仍然像现在这样无心皇位,但难保不会被人利用,毕竟从龙之臣这种百年难逢的美事,还是有很多人乐意去尝试的。看看股市就知道了,打新股简直不要太难哦。
永远不要怀疑发生这种事的概率,这个世界上也永远不缺利欲熏心、火中取栗之人,甚至包括李存勖自己。扪心自问当他跟李秘提出让其继承皇位的时候,何尝不是想着有朝一日另建离宫,遥尊大舅子为太上皇呢,反正在大唐,太上皇也不是啥稀奇货。
“唉,你放心,这个世界大得很,也不止只有大唐,我看这样吧,将来大舅哥也不必做什么景王了,干脆就封他一个。。。。。英王,怎么样”,既然是将来的事情,那就将来再说吧,眼下先把老婆哄好才是正经,于是某人又开始满嘴跑起火车来。
“英王?这是个甚”,李宛儿闻言十分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由大唐向西也有着一片大陆,面积嘛,跟大唐差不多,到时我派阿孝过去给大舅哥打下来,让他到那里当皇帝去,也省着以后那边人,像根搅屎棍一样整天恶心人”,李存勖抬手向西一指,极其豪迈的说道。
“向西,你是说西域?”。
“再往西、再往西。。。。”。
“是黑衣大食?”。
“再往西,都说了再往西嘛”。
“哎呀,你想死啊,到底是哪里啊!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对,就是忽悠我呢,你到底说不说”,李宛儿被老公弄得实在没了脾气,索性又是一记蛇形刁手,一把叼住小李子肋间的软肉。
“呀呀呀。。。。疼疼疼,快放开、放开,总之我儿子绝对会大大超越太宗爷爷,那是要做成吉思汗的男人,放心好啦,到时候一人封一块地盘,人人都有皇帝做的”,李存勖尽管很疼,但架不住牛波越吹越上瘾,一句话就让小小李成了传说中的“王的男人”。
“哇。。。。。”,仿佛为了配合自己的老爹,婴儿床的胖小子也用哭声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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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你说二郎这到底搞得是哪一出啊,咱河东怎么就突然冒出个皇帝来了呢”,李存信坐在李克宁的下首,斜着身子悬出半个屁股,恭敬的架势做的十足。
当年邢州一役他险些将李嗣源给拖下水,李克用虽然大怒但也还是没有追究他的战败之责,不过削夺军权驱逐出军队却是必须的。自那以后李存信算是彻底倒向了李克宁,跟随着“四叔”专心晋军的后勤事务,仍不失是一个肥缺。
不过在这个乱世里钱财还真就不是万能的,相反一不小心还会成为惹祸的根苗,对于这一点李存信是绝对深有体会的,所以他千方百计的想重新回归军伍手握军权,唯有这个才是当今时下安身立命的根本,枪杆子在手你还怕没有钱?
可无奈想法虽好,但他也明白只要义父李克用还健在,那他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爆王”平生一恨反复无常的小人,第二个嘛,就是极度厌恶临阵逃脱的怂包,所以李存信只能暂时低调的做事、做人,尾巴紧紧的夹着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可老这么夹着换谁都累啊,李存信也是静极思动,因为他的曙光终于快要到来了。今年的除夕他随班与李嗣源等一干义子,在给王爷、王妃磕头恭贺新年的时候,他发现李克用不仅瘦的厉害,而且精神也是萎靡不振,甚至有些神情恍惚的样子。
“莫非义父怹老人家。。。。。”,想到此李存信不敢再往下想,但心头瞬间又升起了一丝的窃喜,只要义父不再,那岂不就是自己的机会到了?
对于他这个想法,还真不是自我感觉良好,靠着平日里手面大方,李存信很是结交下了一批人,加上他为人八面玲珑在晋军当中人缘也是极好,如果李克用不在了的话,只要稍微活动一下,回到军中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可就在他蠢蠢欲动为自己的复起,做着各项准备的时候,一则不好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李存勖的儿子居然要继承大唐天子的皇位!看似跟李存信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却让他有些慌了手脚。
要知道虽然名义上会是义父摄政监国,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一般,实际监国的就只能是李存勖,晋王如今已经是年老体衰,不要说监国了,就是摊一张煎饼都费劲得很。
“就算要‘煎’也应该李克宁来监这个国嘛,至少四叔还能给自己加个鸡蛋呢”,李存信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