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鄩而言这次与李存勖的不期而遇,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那么就看谁的攻势更凌厉了,所以他不计伤亡也要拖住李存孝,然后分兵直捣李存勖的本阵。
既然下了决心要全力猛攻,那怎么可能就只派出符道昭一员猛将呢,反正猛将这种东西梁军中也多得是,不来个套餐就有点配不上李存勖这个晋王的身份了。
因此刘鄩一边带着李存孝在梁军的大阵里兜圈子,一边还忙里偷闲观察着符道昭那边的情况,当他看到车悬大阵已经收效,便果断下令马军都指挥使康怀贞,率领六千精骑猛攻晋军的侧翼,以配合符道昭的正面进攻。
他在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晋军的喷火兵还没开始发动,在刘鄩的估算中,这应该是对李存勖的致命一击了。哪知事发突然康怀贞的兵马才到半途,符道昭这边就成了转炉烤鸭,刘鄩一见对面如此不讲武德,当即便想起了朱友裕在潞州城下遭受的“款待”,瞬间也品尝到了大皇子当时的那种苦涩心情。
可再要想将康怀贞所部唤回,已经为时已晚,六千名骑兵发起冲锋的势头,不是一句话说停就能停下来的。此刻刘鄩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同时暗骂自己一时疏忽,竟然忘记了当初朱友裕说到晋军的“火龙狂舞”,同样也是在一个雨天,但大雨不仅没有浇灭大火,相反火势似乎还更加猛烈上几分。
眼见着自己手下最精锐的骑兵,转眼就要变成“烤乳猪”,刘鄩的心头在滴血,脸上的表情也如同多年的老便秘一样,十分的纠结且痛苦。可片刻之后,他的脸色迅速一变,继而眉花眼笑了起来,直接从老便秘变成了精神分裂。
当然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其实刘鄩根本就没有疯,相反他对胜局反倒又多了几分把握,因为遥遥望去,从晋军阵中也杀出一彪人马,显然是打算上前拦住康怀贞,展开一场骑兵之间的对决。
刘鄩猜的一点都没有错,毕竟人家晋军的沙陀铁骑那也是闻名天下的,而且这次下场带队的李嗣恩,原就是晋军中排名仅次于李嗣源、李嗣昭的骑将,论战力比李存璋还要高出一截。
对于康怀贞的冲阵,用喷火兵来上那么一下最是适合不过,无奈不是李存勖想要装x跟梁军来个硬碰硬,实在是实力不允许,因为喷火兵没油了。
这次出征前李存勖自信满满,刘知远等人遵照他的想法,一切都是围绕着火枪、火炮制定的作战方案,虽然喷火战车威力巨大,但汽油的制作实属不易,加上如今的密封技术也不大过关,所以只是作为补充手段,象征性的带了一些过来而已。
没想到老天不遂愿,将火药全都变成了药渣,这才轮到那些喷火兵大显神威,可经过攻打夹城和火烧车悬阵两场战斗后,带来的那点儿汽油已经全部被消耗干净,李存勖只命得李嗣恩带着骑兵,迎着康怀贞发起了反突击。
很快,梁晋双方的骑兵就撞到了一起,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两队人马杀得也是难分难解。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晋军的短板再一次的暴露了出来,近三成的新兵只接受了基本的马上劈砍训练,而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训练骑枪、枪榴弹上面。
要不是靠着那些老晋军的苦苦支撑,就算李嗣恩本事再大,也根本挡不住梁军的冲击。可老兵的人数毕竟是有限的,面对着如狼似虎的梁军,渐渐晋军开始显现出了败相。
而梁军这边在康怀贞的指挥下,甚至分出了一部分人马,绕过李嗣恩部向着晋军的防线发起了冲击,幸好刘知远等人趁着符道昭的车悬阵完全散架之际,重新调整了兵力,才堪堪挡住侧翼梁军的进攻。
可依靠步兵对抗骑兵,终究是一件费力之事,尤其是李存勖的新编晋军,陌刀手的比例可谓是少之又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或是将火枪调转过来,当狼牙棒来用。
就是靠着这种不对称的装备,梁军骑兵的数次冲击居然都被打了回去,李存勖在武备学堂多年的培育,在此时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那些毕业还不满一年的学员,个个身先士卒哪里有危险就第一个扑到哪里,嘴里面嘶吼着要与梁军“刺刀见红”。
这些学生军官不仅作战勇猛,而且打起仗来还会用脑子,各种花样更是层出不穷,时常搞得梁军首尾难顾,就这样两方人马靠着各自的优势一时间杀得难分难解。
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刘鄩也一改往日儒将的做派,直接就要裂开衣服准备赤膊上阵。此刻他就像一名红了眼的赌徒,不断地加注以期一把连本带利全都捞回来。
眼见着侧翼的康怀贞与晋军纠缠在了一起,他当即又抽调了一万人马,不过却不是去支援康怀贞,而是直接加入到了符道昭的正面突击中。
这就是刘鄩眼光毒辣之处,虽然符道昭部已经被“火龙”喷得七零八落,但刘鄩在赌晋军后继乏力,不然为何放弃自己的优势,同样派出骑兵与康怀贞硬杠呢。
方才符道昭的车悬阵已经连破对面两道防线,要不是晋军突然祭出法宝,此刻只怕符道昭早就“旋儿”到李存勖的本阵了,既然对面的“火龙”哑火,那哥今天就再给你“旋儿”一个,不把你放到桌子底下决不算完。
他这边雄心勃勃,李存勖那边却叫苦不迭,从这场战斗一开始晋军就始终处于被动防守的境地,不是李存勖不想主动进攻,实在是实力不允许啊!自家事自己知,他这支新晋军就不是按着贴身肉搏设计出来的,要不是有近六成的老晋军混编在里面,这场仗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呢。
如今最能打最能扛的飞虎军,也被李存孝带着陷进了梁军的重重包围,而这厮只图自己杀得痛快,在梁军的阵线里竟然玩得不亦乐乎,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家的水晶都快被人推了。
“小高、小高,你赶紧去,把阿孝叫回来,他到底在搞什么嘛!”,李存勖气急败坏冲着高行周吼道,好像派李存孝冲阵是高行周唆使似的,吓得高行周没口子喊着“遵令”。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尽管已经派出高行周将飞虎军调回,但明显还是晚了一步,李存勖透过千里镜十分清楚的看到,随着援军的加入符道昭又开始重整人马,车悬大阵也缓缓启动了起来。
“陌刀队上前!”,刘知远边吼边整理着队伍,将已被打散的各队、营、团重新整编,而那些轻伤还能行动的队正、校尉,也都紧了紧包扎的绷带,提起已经砍得崩了口的陌刀,默默的站在了第一排。
“轰.....”,梁军的车悬阵毫无任何花哨的撞了进来,而晋军上下也都疯狂的扑向被梁军“旋儿”出的缺口,两边都已经杀红了眼,如同野兽一般的相互砍杀,甚至撕咬起来。
虽然晋军失去了火器加持的威力,但面对着危急存亡的关头,竟然迸发出了一股子血性,一种狭路相逢悍不畏死的勇猛。就是凭着这股血勇,晋军上下硬生生的扛住了梁骑连续五轮的冲击,可自身也付出了极大的伤亡,整条战线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