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如何救?
一个自己站都站不稳,路都不会走,内伤外伤遍身的人,又如何在深水下去救另一个人?
送死吧?
分明就是送死!
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滋味早已不明,她缓缓将那一截袖布拢进袖中,抬眸看了看岸边情况,想必一时半会儿是散不了的,眸光微微一敛,她悄声离开。
天色慢慢亮起来。
湖里的搜救工作依旧毫无进展。
一道身影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康叔跟锦溪的身旁。
“公主没事吧?”
康叔一震,愕然侧首,就看到一身玄色长袍的男人不知几时站在边上。
鹜颜?
康叔眸光一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对方度了一记眼色给他,他才敢确定是鹜颜不假。
总算来了。
刚刚他还在想,这两个人,一个中醉红颜生死未卜,一个伤成那样跳进深潭,这接下来,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该怎么办?
还好,总算回来了一个。
只是,只是,她不是中了醉红颜吗?
又怎么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谁给她弄到了解药?
心中虽有疑问,眼前却不是说话的地方,瞟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有气无力的锦溪,他只替锦溪回了一句:“刚刚让太医检查了脉,说只是中了软筋散,等药力一过,就没事了。”
“哦,那就好!”鹜颜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只轻轻转过目光同众人一样看向湖边,眼波流转的一瞬间,似乎有浓浓的沉痛倾散,康叔一怔,再细看,却只见其微拢了眉心,眸色深沉。
康叔眼帘颤了颤,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拂晓到黎明,从黎明到正午,又从正午到黄昏。
一拨一拨的人下湖,一拨一拨的人上来。
始终没有蔚景。
当然,连凌澜也没有寻到。
帝王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从夜里开始就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赵贤上前提醒了几次,都被直接无视。
天子如此,大家又怎敢造次,只得一起陪着不吃不喝,站在那里接受烈日的暴晒。
其实,这一幕对于那些宫人和女眷来说,并不陌生。
曾经女芳节那日,九景宫发生爆炸,以为皇后被炸死了,他们的这个帝王也是这样的反应。
搜救工作进行了多久,帝王就在边上站了多久,也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于是,所有人都得出一个认知。
帝王爱皇后,很爱很爱的那种。
只是,这天不遂人愿啊,本是专门出来替皇后祈福的,结果却酿成了这样的悲惨局面。
大家心知肚明,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人,那么就算找到,也只是一具尸体吧?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山峦斜铺下来,将整个天地镀上一片红彩,特别是那被搜救人员弄得波澜泛滥的湖面,映着那漫天红光,一漾一漾,就像是血湖一般。
叶炫侧首,微微眯眸,看向天边的那一抹残阳。
醉红颜,十二个时辰之内必须解掉,只有十二个时辰,否则……
眸色一痛,他收回视线,缓缓看向负手立在前方的帝王。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上前,来到帝王的身边。
好一会儿帝王才意识到身侧有人,缓缓将落在湖面上的目光收回,侧首看向他。
“有事吗?”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叶炫抿唇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道:“皇上为何要骗属下?”
昨日搭帐篷的时候,他袖中的半块玉不小心掉了下来,当时,这个帝王正好在,他吓得不行,连忙捡了起来,但是,还是被帝王看到。
帝王问他:“为何七公主的玉在你那里?”
他当时紧张极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捡的。
帝王说:“是吗?”
然后便支走了所有人,缓缓踱步到他面前,深深地看着他,问:“叶炫,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他低头,不敢直视,跟随这个男人八年,虽然有时候觉得完全不懂他,但是这方面他还是了解的,只要是这样看着他,这样问他,一定是知道他在撒谎。
所以,他不敢吭声。
男人便笑了,负手背过身去,留了一个背脊给他,然后说:“其实,朕早就知道,朕只是相信你,不想揭穿你,一直在等着你开口,这半块玉是你喜欢的那个女人的吧?”
他当时就震惊了。
男人回头瞟了他一眼,继续道:“女芳节那日,凌澜能够挟持皇后,也是你助的一臂之力吧?当时,朕就觉得奇怪,皇后为何会突然跑去天牢?还有你,那个时候,你不应该是陪着朕在未央宫的吗?结果也在天牢,不是很奇怪吗?还有夜里,听说你带人去一个农院围剿了一个女人,结果还是让那个女人跑了。就是她吧?”
男人转过身来质问着他,他依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