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被人说成女人夺权,每日的奏折虽都是她在看,但她也只是念,最终的批示都是这个男人亲为,遇到一些棘手的,姐弟两人就商讨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每日的这个时候,都给她一种这个男人已经走出阴霾的错觉,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睿智、沉稳、意气风发的凌澜。
但是,她知道,没有。
这只是表象。
或者说,是肩上的责任,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在有些时候坚强。
每夜酗酒,每夜烂醉,每夜都宿在九景宫里面,她都知道。
康叔说,还有几夜突然出现在相府曾经蔚景住的那个厢房里面,吓得他不轻。
自那日行云山回来,他便不再提蔚景。
他不提,她更是不会主动说到这上面。
那是他心中永远的殇,是他这辈子永远也过不去的魇,她知道。
“凌澜,听说,你今日早朝罢免了两个官员?”
虽然人前叫他皇上,人后,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喊他凌澜,就像他喜欢喊她鹜颜,而不是三姐一样。
男人怔了怔,似是没想到她怎么突然岔到这上面来。
点了点头:“是!怎么了?”
“你是新帝,刚刚坐上这个位子不久,根基还不稳,就这样做”鹜颜皱眉,表示着自己的担心。
男人听后却是低低一笑,似是很不以为然。
“虽说登基不久,我没有做皇帝的经验,但是,为官多年,我却有做臣子的经验,所谓知己知彼,也就是换位思考。或许天下所有刚登基的帝王,都觉得应该以‘稳臣心’为先,先笼络众臣,不轻举妄动,待羽翼丰满之时,才大刀阔斧。当然,这不无道理,但是,做相国多年,特别是历经两朝,我们很清楚,在帝王稳住我们、丰满自己羽翼的同时,我们又何尝不在摸清帝王性情,找其软肋,所以,稳要稳,得分人,得辨忠奸,有些人就得在他还没摸清我这个新帝底细之前,先下手为强。今日罢免的是两个贪官污吏,我不仅要杀鸡儆猴,也想让那些忠臣清官看到希望。”
鹜颜怔怔看着他说完,失神了片刻,垂眸弯唇一笑:“是我多虑了。”
这些方面,这个男人一直比她强。
她甚感欣慰,只是……
望着男人越发消瘦的面容,她终是忍不住开口:“凌澜,你也是懂医之人。”
男人脸上的笑容一僵,慢慢转冷。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你也是医者,你就应该明白‘病疾不能拖’的道理,你的眼睛本只是被烟熏了而已,可你这样不理不治,长此以往,怕是……”
“没事,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你念我听。”
“可是,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
凌澜垂目,静默了片刻,微微一笑:“是啊,你还要嫁人。”
鹜颜脸上一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好了,你的意思是宣个太医看看?”
“嗯。”鹜颜点头。
“张如,宣太医!”凌澜侧首,沉声吩咐门口。
见他如此雷厉风行,鹜颜有些吃惊。
平素她也没少劝他诊治,可每次不是被无视,就是被搪塞,今儿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心中不免欢喜,她又拿起一本奏折打开:“那我们继续吧!”
不一会儿,太医就在张如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行完礼后,作势就要给帝王请脉,帝王却蓦地从座位上起身。
“无需探脉,只需给朕开药就行。”
太医一怔,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快拿笔墨,方子朕只说一遍。”
太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到桌案边上,张如也赶紧上前给其帮忙研磨。cmreadtype='page-split'num=ƌ'/gt
“当归,白芍,北山楂,艾叶……”
帝王一口气说了十几味药,太医写着写着,就觉得不对了。
这些药,这些药
哪里是医治眼疾的?
分明是给女人开的调经以及治疗崩漏的方子。
心下疑惑,却又哪里敢多问一字,只得帝王说什么,他写什么。
写完之后,帝王让去抓药,他便去抓药。
抓完药送到龙吟宫,帝王接过,让其退下,他便退下。
一直到了出了龙吟宫,他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内殿,凌澜提着手中药包走到桌案旁边,轻轻置放在鹜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