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见是贾珍,便急忙站了起来让座。
贾珍道:“兄弟何故如此大发雷霆!说来我听听。”
贾琏叹道:“这些事,说来叫人肠子都悔青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娶了个老婆,人人都说她是什么脂粉队里的英雄,却不知道她更是个脸酸心硬的烈货。这倒还忍了,可她却偏偏在关键的时候和我作对。”
贾珍笑道:“这又有什么,只要你有心,手里有银子,重新再娶一个不就得了!”
“说得容易,只怕再娶一百个也是这样。如今这府里事越发多了,钱却越来越少,却不能减些排场,叫我怎么弄。别的不说,今日这中元节便是个大难题,竟连来往送礼的打赏钱,都是我叫平儿当了她的镯子,换了三百银子塞责了事,要是再晚些,只怕要闹出笑话来,不说这一家子没脸,他们只会说我办事不力。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贾珍便捋捋花白的胡须道:“府里果真到了这般地步?”
“果真如此!不仅如此,多少没脸的事我和哥哥说不得呢。只怕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到了卖房卖地才罢,若是房子和地都卖完了,只把这府里的丫鬟也都变卖了才是。只是我这七尺身躯没人要,否则,我早把自己变卖了。”
贾琏说着,不禁越说越气。
贾珍便笑道:“不就是为了钱的事么,兄弟既然这般犯难,何不早说,我倒是有个绝好的主意,只是现在不方便说。”
贾琏听了,便急忙跪在贾珍面前道:“哥哥若有主意,何不现在就告诉兄弟。”
贾珍急忙笑着将贾琏拉了起来道:“兄弟不必这样。咱们兄弟两谁跟谁,你只今晚事情完了,过我那边来,我自然有话和你说,况且这事关系非常,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贾琏只得罢了,却拉着贾珍的手道:“今晚这个中元节,兄弟便没抓寻处,还望大哥哥疼惜兄弟些……”
贾琏话未说完,便又欲跪了下去。
贾珍急忙扶住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兄弟大可不必。说起今晚这事,也多半是为了给老太太念经超度,我是咱们贾家的族长,自然也脱不了责。你且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且省着些用,不拘再从哪里挪些来,也就够了。”
贾珍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递给贾琏。
贾琏心里嫌少,却也只得急忙接了,总好过没有,连连朝着贾珍作揖。
贾珍笑着便转身出去了。
贾琏得了这五百银票,急忙吩咐旺儿出去兑换了来,又勒令秦显该垫付的先垫付着,过后一并结账,方总算将白天的事搪塞过去。
此时早已到了日暮,夕阳如血,贾琏方忙里偷闲,便躲到平儿的屋子里来。
平儿急忙上来问道:“吃过没有?”
贾琏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没好气的道:“早喝西北风喝饱了,又还吃什么!”
平儿只得出去,亲自去厨房里捡了些贾琏素日爱吃的来给贾琏摆上。
贾琏叹了声气,斟满了一杯酒饮下,刚欲动筷子,外面旺儿又急急寻了来道:“外面人说,北静王来了,叫爷快出去。老爷等也去了。”
贾琏气得一甩筷子,便要发作。
平儿忙道:“且先去应承,那北静王想必是冲着林笑笑和栊翠庵里的妙玉来的,况且有宝玉在,想必不会叫你陪着。等回来再慢慢受用不迟。”
平儿说着,早进去将贾琏的一件新外套拿了来。贾琏只得急忙穿戴整齐了,便朝外面来。
只见云飞扬早下了轿子,后面却跟着一个美人并几名侍卫和长府官老李。
贾政和贾赦等人早列队恭候。贾琏急忙排在了贾珍后面。
免不了一番虚礼客套,云飞扬便随贾政进了内院客厅,一时分宾主坐下,献茶毕。
云飞扬便笑道:“今日小王冒昧前来,多有叨扰。咱们原是自己人,也就顾不得这些虚礼了,小王就直说了吧,今日小王前来,一者观礼,二者也是想会会贵府里的两位高人,便是栊翠庵的妙玉和笑笑居士,不知可否方便。”
贾政忙陪笑道:“王爷能驾临敝府,实乃蓬荜生辉。自上次王爷交代,要敝府好生看护笑笑居士,臣不敢懈怠,一应饮食起居,都是上宾。至于妙玉,她原本是要应承宫里娘娘的人,自不必说了。如今她二人相交甚好,只怕此刻都在栊翠庵里为老太太超度诵经,臣这便差人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