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以往在老家做工那些公分兑换出来的钱。她当时也是这样的,把钱留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一大部分全部都给到了家里,但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甚至她当初连来南城的路费家里都没有给过。
现在来指望她依然像以前一样把这些钱寄回去,可能更别说她现在根本没有钱没有一点点的钱。
“妈,把钱寄回去给大虎盖房间子用吗?”毛招娣是响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要钱的真实目的,“还是老二又打了他的媳妇儿,他媳妇的娘家用来找茬儿,得赔钱给人家?”
“招娣,你说的这话是什么话?大虎盖房子你不掏钱谁掏钱啊?你是姐姐!再说了大虎盖的房子到时候你不住啊?还有老二的事情,老二他媳妇儿就不像话,老二冲动一点,那也是很正常的。”
毛招娣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这个跟她说话的母亲真实的面目。以往在老家的时候,在看着周围的人都是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的时候,她还能够安慰自己,确实跟母亲说的是一样的,女孩出嫁过得好不好全看家里人了,因此要对家里的弟弟们好一点。
但是来到了南城,她看到的不仅有宠溺女儿的家庭,就像孟阿姨可以玩的女儿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地来到南城。退而求其次就比如说是军医院做护士的金珠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在家里的地位,甚至要比她的哥哥还要。以及她在去接送吴盼儿的路上,看到的部队那些有独生女儿的军嫂也都是一个个对女儿非常用心。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她一个真实的事实,那就是她不应该在自我欺骗,不应该一直生活在一个编织的虚假的世界。
这样对亲生的女儿毫无底线的吸血,毫无底线的利用,毫无底线的指责,这样的家庭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毛招娣想明白了,因此,语气也变得更冷了,对电话那头仍然在喋喋不休的人说:“我跟吴大强分开了,我决定留在南城。以后我会按时的给家里寄钱,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说完甚至不懂对面的人给出反应就挂掉了电话。
毛招娣挂完电话之后的面色显得是有一点苍白的,警察局的人看到还有些担心。
“同志,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的跟家里沟通,不要太难过了。”警察局的人也是处理过类似事情好些件的人了,像这样被骗了黑工厂打工的外地人在经历这种事情之后,心理上的负担心理上的压力,他们都是能够理解的。
对于这种心理上的负担,最能够安慰他们这些人的那就是家庭的温暖。
“没事,警察同志。”毛招娣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裹了裹身上的衣物,拿着警察刚给开的身份证明离开了警察。
如今的北城外面已经是一片萧瑟寒冷,路边的树干落叶已经掉完了,变得干秃秃的。
毛招娣此时此刻的心情那里的痛不亚于古时候的刮骨疗伤。但是把一个家庭把原来的责任把原来的自我忘掉重新建了一个新的自我,又何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刮骨疗伤呢?
沿着北城那条蜿蜒的河走了十几分钟,一直到晚上路边的灯亮起来,毛招娣在这一场寻找自我的徒步中,在瑟瑟的寒风中,终于地完成了心理上的独立。
这几天以来压在身上的压力突然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无论是得知吴营长他背叛一切的茫然无措或是仇恨迷茫,亦或者是被骗到黑工厂时所受的身心上的伤害,再或者是面对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不幸命运,所有的压力痛苦,失望难过,悲伤都在寒风中烟消云散。
毛招娣寻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哭得眼睛打肿哭得稀里哗啦。
在这个痛苦中间,她终于完成了自我的释放。
也是在这一晚,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压力无处排泄,也可能是因为所有的压力都没有,她突然然失去力气晕倒在了一条小巷的前头。
再后来就是她被南城百货旁边米线摊子的女老板救起来的事情了。
因为同情可怜,也是因为可能之前有相似的人生经历,米线摊子的老板在得知了她的一些事情之后,果断地把人叫到了的自己的摊子上帮工。当然,这种分工也不是纯粹的帮工,而是那种类似于学徒式的。
这也就是程以时第一次在南城百货察觉到有熟人的原因。
她听到这里终于问了一个问题:“所以那天你应该是看到我和我妈了吧?”
毛招娣说出了压在心里的事情,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听到她问这个问题,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天其实不光那一天,后面好些天,我都看到了孟阿姨。但是,可能因为当时我心情也没有调节过来,也因为我觉得我自己不勇敢,没有公开的争取去自己的权益,不敢跟你和孟阿姨见面。”
其实毛招娣的想法很容易理解,可能是因为在火车上跟孟鸳聊天的原因,她会很清楚地认识到孟鸳是一个外柔内刚的,表面上看起来他可能很容易接近,也看起来很清晰,但是实际上他是有自己的行事底线的做事准则的。
而假如是孟鸳这个人碰到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一定不会做出来这种模棱两可的选择,更不会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境地当中。
但是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跟他见面看起来这些话题一定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而至于他为什么现在能够跟程以时是说这件事情其实也很容易理解。
程以时虽然在外在看起来是很有原则性的一个人,但是实际上她内里是一个很柔软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也就是说,跟之前的孟鸳完全相反,她是一个外刚内柔的一个人。第一次跟这样的人说一些内心的事情其实是很放心的,或者是很让人很有安全感的。
“没有关系,以后应该还有见面的机会。”她的意思就是说以后还有机会让她跟孟鸳见面。
听到这样的话,毛招娣更开心了,但是他的开心持续的并没有很久,紧随其后的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质疑。
“小时,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对待吴大强的事情上面手段太柔软一些?毕竟如果我跟他鱼死网破的话,他部队里的领导也会站出来的,到时候就算我不能够得到一些什么,但是如果让这样一个虚伪的人暴露出他真实的面目,其实就是好的。”
“但是现在我选择了隐瞒我一人让他这样一个很虚伪的人,很有心机的人,在部队继续待下去,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好?”
关于这一点程以时确实是有话要说的,而且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关于吴大强的事情其实很难说出来,你的选择是好或者是坏,当然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能会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解决,比如说如果我会担心吴小妹能不能继续读书的问题的话,我就会自己努力的赚钱供她读书,不会像你这样让吴大强把吴小妹作为威胁你的一个理由,影响了你的决定。”程以时这么说,其实她还是理解毛招娣的选择的。
因为吴大强在部队里面可能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像这样的事情也可能只是他一些作风上面。
毛招娣可能会对一个不太负责任的丈夫失望可能会对一个辜负老师的,曾经单纯无害但是现在心机深沉的朋友失望,但是他不会对一个拿着钢枪上战场的军人失望。
另外一点就是吴大强,他的利用其实是给的非常微妙的,他利用了毛招娣因为常年照顾妹妹而对吴小妹非常关心的这一点。他提到他复原专业回家可能要去种地,更重要的是提到了回到农村之后,吴小妹也要跟着他一起重新回到农村,那到时候就可能会面对的一个不能够回避问题——重男轻女。
而这一点恰恰就是在同样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间成长的毛招娣心里最痛的点。
因此在吴大强表示如果不回到农村,同时毛招娣又不表现出来跟他撕破脸的一面,他会依然养他的妹妹,让她一直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一点才是真正触动毛招娣的内心让他改变想法,不愿意追究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
而说白了这点真正的原因就是吴大枪,并不是一个吸妹妹的人。
“你说得对,吴大强,他就是有这样的心理,我其实应该是知道他的想法的!但是看到小妹那张高兴的脸,我并不愿意让她失望。”毛招娣苦涩的说。
程以时直接指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你现在还想出口气。”
“是。”毛招娣承认。
“那就出啊!”程以时看她一眼,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晚上。
蒋彦辞回到家里,听程以时讲了这个事情,他当然是对这个事情有些觉得意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