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东宫劝说谢知珩不行,后又多多上达请安奏折,极言母子情深,用文字笔墨加深天后的母爱,加深天后对独子的爱。
他们又言,若天后登位,那皇位该由谁来继承,谁来当太子?
若是谢知珩仍是储君,可他取姓为谢,后继者又多为谢,国号又复为盛。
可若从天后母族中选人,那储君该如何?
殿下乃你与圣人唯一子嗣,是你们爱情的最佳见证。
如若他人登位,那新帝该如何处置这位既拥有前朝血脉,又拥有先皇血脉,曾为太子的谢知珩?
天后,你可得为你唯一的孩子着想!
天后,殿下可是圣人留与你,唯一的孩子啊!
几位尚书素不硬碰硬,一番柔和政策,劝得天后垂泪连连,望向独子的眼,总是充斥泪意,总是杀意与悲伤夹杂,让人矛盾不已。
圣人的奇异,臣子的恳恳劝导,亲情与野心在天后心中夹杂,又恰闻她亲自为独子挑选的妻子被恶人欺凌,强霸儿媳的居是她挚爱的圣人。
思绪在心腹中绞合,若刀割,若雷击,天后在此情景中,病居榻间,早早逝去。
几位尚书想,他们总算是保全谢知珩的储君之位,总算是报了圣人恩情的万分之一,全了他们对皇室的忠诚,全了他们的忠心之道。
可谁想谢知珩一登位,他上位改革的第一刀,便是霍霍向明经,便是朝着阴阳调和,砍一击重刃。
紫宸殿内,唯一不曾出声的,便是家中仅有一女的尚书令陶温。
他乐意新帝以文字、以规章来确认明经的考生范围,也乐意见陶枫持玉圭站在德阳殿上,乐意见陶枫着他这一身鹤纹紫袍,他乐意成全女儿的野望。
谢知珩单手撑脑袋,垂眸静默不语,冷视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红白唱和。
群臣惯会做此姿态,谢知珩不爱纵着他们,听他们喳喳数语,听他们议论纷纷,听得厌烦了,谢知珩抬眸对上唯一有女儿参与明经的陶温,一眼扫过。
陶温身处官场数十年,揣测君意的手段自是练习到极致,轻咳几声,便加入战场。
场上也非只陶温一人,太傅熟读儒经数百篇,本也是其中反对的一员,可奈何谢知珩塞了个女扮男装的弟子。
他瞧这学生越瞧越喜欢,明明不爱儒经,明明不喜背书,却因为肩负期待不少,常常都是苦着脸背书。
太傅原本因被塞了位女弟子不满,出考题时次次刁难她不少,本想以难劝她退去。
钟旺性子犟,遇到困难,素来是越战越兴奋,太傅每每给与的难题,她都竭尽全力去解答,通过一张张答卷,通过一日日的坚持,打动了太傅。
太傅眸眼带着笑意,接下这塞进来的关门弟子。
是故,这场骂架,太傅与陶温两人挡千军万马,把几位斥责女子参考、女子当官的言官尚书,都骂得不敢言。
几位尚书扁着嘴,当着奋笔疾书的史官面,他们做不出骂街的粗鄙样。
这场战斗,由太傅与陶温二人获胜。
在场尚书,唯吏部谢尚书还算仪容工整,他是宗室人,忠心自家人,又是谢知珩提拔上来,自是跟随新帝所有指令,与改革政策。
谢尚书轻笑,陛下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抵挡,陛下比天后,还要独裁。
等所有人愤恨又委屈的眼神都投向谢知珩,谢知珩才恍若初醒,睁开欲睡的眸子,环视左右。
他摸索案几上的玉玺,说:“女子当官的确有悖天伦,但明经重启的信息才放出,朕见不少官员家中儿女皆在准备,她们苦读寒窗的岁月不比诸位少,诸位身为长辈,也是看在眼里。如此为国、为朕效力的能人,朕不可辜负她们的努力。”
谢知珩先点明女子入官的不妥,继而去言他对人才的欣赏,对人才的渴望,如周公吐哺,企望天下归心。
改革要一步步来,饭要一口口吃,谢知珩也不愿张口吃成大胖子,让冒然的改革击垮他刚拉回的新局势。
“圣教一案,不少官员受此难,朝中震荡不安。”
谢知珩重叹息,他眸子不冷淡,显出几分委屈,“朕方登位,朝中便缺数位能臣,谢卿前些日子还在跟朕诉苦,他把所有参与考核的官员,以及不少有官身的举子都填进去,仍有不少空缺。”
“朕,实在是太缺人才了。”
谢知珩好似无可奈何,他暂且缓和众人复杂心绪,又道:“女子入官实属罕见,朕也不愿辜负她们为国苦读。不若这般,准许她们参与明经,但吏部选官,只选取一甲,非一甲的考生,不得入官场。其余名次的考生,两个选择,下次再战夺一甲,或是入宫为女官。”
谢知珩愿意给予女子登高位的道路,但女子当官,本就困难重重,他又是开启先河者,遇到的劝阻也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