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已经从谢沣口中得知了他们离开登州后所发生之事,轻轻摇头,我何尝不念她?只是你看这府上好些人张口吃饭,不日又要是清明,走不开。待下次有机会吧。
说着拍拍寻月棠的手,该快些收拾了,三郎说你要出门找牛乳作坊,你伯伯已套好了车等你,早些去早些回,晌食还是要回府上用。
寻月棠应了,带着妙言往里走,进去却见庆华二人的房间已然空了,咦?婆婆,庆华与香云二人去了何处?
三郎托人送了黄籍、路引与盘缠来,她二人回幽州做生意了。周婆推开门。
寻月棠震惊,什么时候的事儿?三哥怎么都没与我说。
说明我们三郎真是长大了。听她这样问,周婆笑出声,我想想,她俩人去年十月过就走了。
寻月棠在心里算着:去年十月过,那不就是她与三哥重逢而后剖白心意之后?这人,真是将谱都打到了前头。自己刚刚那阵不舒服倒成了无病呻吟了。
连妙言都拿手肘推了推她腰侧,眼里的打趣意味藏都藏不住。
寻月棠叉着腰回了她一个鬼脸。
周婆没关注到她俩的眉眼官司,又推开一扇门,站在两个房间中间与二人商量:阿棠就还住以前的房间,妙言姑娘就住之前庆华俩人的房间吧,其他房间都很久没人住了,不若这间干净整洁。
妙言探头进去看了看两间,小声商量着:婆婆,我看这两间房里头都各有两张床,若不然我就与阿棠住一间?
可以呀可以呀,寻月棠对着周婆道,之前过年的时候,我们同在谢府,甄婆婆单独收拾了个小院给我们俩一起住呢。
周婆点头,行行行,那就住一间,阿棠你就带着妙言姑娘一起收拾收拾。
二人一起笑着道谢。
谢沣与林勰也就这时候收拾好行李到了此处,听到这个安排后异口同声:不行!我不同意!
第67章火锅
周婆就这样看着谢沣与林勰,眼中是满满的狐疑,对着谢沣盯了尤其久的时间
听闻子修与妙言姑娘确实已经如夫妻般相处,但你与月棠姑娘明显是没有的,人家反对情有可原,可三郎你在此处凑个什么热闹呢?
谢沣与林勰被周婆的目光打量着,这种满满写着过来人的眼神让俩人尤其觉得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谢沣先轻咳了一声,若实在想住一处也无妨,就是不会太宽快,怕二人受委屈罢了。
林勰也附和,反正就一堵墙而已,还是分开睡吧,分开舒坦些。说完就拉着妙言往另一个房间走,走,我与你同去收拾。
周婆笑着摇摇头,我就先走了。
谢沣点头,也拥着寻月棠进了房间,盘儿,可需我帮你归置归置?
不用,我到这里像到了自己家一样,熟得很呢,寻月棠笑,我很快就好,等下李伯还要带我出门呢。
嗯,我与你一道出门。
可是要去看书塾?
谢沣点头,是,明日再上山去。
收拾完之后,谢沣便与寻月棠一道出了门,二人在第二个街口处分开,一人往南、一人向北。
不久后林勰也带着妙言出了门,与前头那俩人干正事慌慌忙忙不同,她俩完全就是奔着出门游玩去的,虽说现在时节不对,外头也无甚景色可看,但是不一样的风貌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再回来碰面就到了傍晚。
本说好是晌食一定要回府上来吃的,但谢沣那边被几个送孩子上了学的乡绅拖住,寻月棠也因为找到了合适的作坊,与人谈合作,被拉住要在家里用饭。
所幸,回来的时间都也还算早,甚至张冲、王敬等人也回了。
本来周婆与李伯说晚间这顿算是接风,说什么也由她二人做,但寻月棠想到人多,又加上李伯一路赶车也辛苦,便提出还是由自己来做。
要真说起来也不算是我做,咱们今夜吃锅子罢,切切菜肉,让大家伙自己煮。
周婆听了,好像是不太明白是什么东西,但却还是点头应了,行,反正你向来主意多,就听你的。
阿双还以为是又要做冰煮羊,干爹干娘,月棠做得羊肉锅子真的是非常美味的。
但等到寻月棠开始做了,她才发现跟自己想的竟然是完全不一样。
寻月棠先拿着个小箩筐在厨房里头转,抓了好些料出来:干辣椒、花椒、草果、香叶、八角、豆蔻、茴香......泡发了后,拿着猪油、葱、姜、蒜一道炒了出来,加了些不知道什么酱,黑的红的,又点了酱油、盐糖等调味。
最后得了一大锅油汪汪、红通通的油酱。
炒的时候是觉得挺呛人,但真做得了,闻着就没那么辣了,阿双甚至还拿着筷子点了一点入口非常香!
寻月棠俯下身子闻了闻,不无遗憾地想着:唉,要是能有牛油就更好咯。
鸡汤、筒子骨汤都是现成的,人多力量大,很快备好了菜,炒好辣锅底后,很快就能上桌开火。
因为并没有鸳鸯锅,所以每张桌子上都是上了两座黄泥小炉,上面蹲着或陶或铁、或红或白的双耳小锅,汩汩冒着水泡、袅袅溢着热气,红汤的辛香与白汤的醇美便就在这热气里四散,如同洪水又遇开闸,在这开阔的空间里仍狠狠攫住了大家伙的嗅觉,无人奔逃。
周遭摆了一大圈配菜,红白的肉片、芽黄的豆制品、绿绿的菜蔬;再往外是竹箸与料碗,褐色的麻酱碗里点着葱蒜与芫荽,公用的辣椒小碟也放在一旁。
杯杯盘盘或大或小,看着就热闹、瞧着就丰盛。
众人落座,虽然还不太明白这个东西是要怎么吃,但还是开始期待无他,就是对寻姑娘的信任而已,经了她手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哟,这是古董羹吧!寻家妹妹当真巧思。
香车美女出行一日的林勰神清气爽,进门就热络地与人打招呼。
谢沣瞧他一眼,眼中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恨铁不成钢。
林大哥怎么什么都知道?寻月棠正给主桌布菜,闻言抬头,确实有这么个叫法。
知道是一码事,到底没吃过。忘记是在哪本吃食图鉴上瞧见过了。林勰拉着妙言入座,人都到了,开吃开吃。
既然是接风宴,自然是少不了酒的,李伯启了酒窖,搬了好些出来。
寻月棠与妙言坐在一桌,见冽冽酒水沿着壶嘴出来,成条成线地落入了谢沣和林勰的酒杯里头,馋的不行。
后世有句话叫做人菜瘾大,大约说的就是寻月棠与妙言这样的人越是酒量差的人,就越是对喝酒这件事有着远超旁人的向往与渴望。
三哥三哥,寻月棠在桌下悄悄扯着谢沣的一角,我可以喝酒吗?
谢沣还没来得及搭话,她又说,今天大家心情都很好诶。
谢沣提着酒杯看她还晓得借势了,便点头,伸出了右手食指比了个一。
寻月棠装傻,一下子抱住他腰,一直喝?
谢沣这次没有回抱住,而是掏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方才洒到手上的酒水,没得想这些好事,还一直喝,一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