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陆见瑶在登州受了惊,又被陆远道之死刺激,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虽在贺峤的保护下好了许多,但去岁小产过一个孩子后,情况急转直下。
寻月棠突然有点同情陆见瑶,按照后世的研究来说,小产大约也是因为他俩是亲兄妹,胎里就有问题。
那他今岁为何会行动呢?
因为陆见瑶又遇喜,眼下他志得意满。
郑从拙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寻月棠最后一丝侥幸,宫中已在选拔厨师侍女,名单与上一世无异。若无别的变故,该就是往凉州来。
寻月棠苦笑,先生,月棠该如何做?
郑从拙道:月棠姑娘也无需太过慌乱,从拙只是得了消息来与你提个醒,从幽州过来起码还要有半个月,谢将军那边定也会有所防备,到时若需要姑娘帮忙,从拙再来。
好,寻月棠苦笑着应,先生,店里备了家乡小吃槐花饼,您稍候,我很快取来。
多谢。
推门出来,寻月棠推开隔壁雅间,蹲到门后就哭出了声。
一边哭着,一边还在安慰自己:不怕,这一世已经好很多了,三哥绝对不会输的,现在哭什么呢,提前哭下,没得惹晦气......
这一年里生意发展快,遇见的糟心事也是格外得多,她已经学会了开导自己。
寻月棠很快起身,对着雅间里的铜镜擦净脸上泪痕,下楼去厨房端了槐花烙来。
四五月里槐花开,开时串串百花垂在枝条上,随着骀荡春风袅袅散发清香。在郓州之时,总有牧牛的孩童、散学的学子,三五成群站在老槐下捋槐花吃,白色花瓣吃到口里清香带甜,是天然的零嘴。
庄户人家的女主人也会呼朋唤友、带着笸箩到树下,摘下许多槐花回家烙饼吃。
寻月棠今日的槐花饼,纯纯是用的郓州做法,郑从拙用筷子挑了一块放在碗里,细细品尝之间更觉乡心涌动。
姑娘这里头是放了鸡蛋吧,郑从拙笑着问。
二人对坐,对着一盘家乡小食,油煎过后的香味好似也将方才二人之间谈话的沉重给驱散了。
寻月棠也笑着回,先生好口舌。
这味道我太分得清了,小时候家里还穷,每年春天的槐花烙都不舍得放鸡子,后来家里日子好起来,我娘做的槐花烙里头就开始放鸡子儿,晓得我喜欢吃,每次都放好多,比面还多。
寻月棠也跟着笑,那我下次试试,光给你搁鸡蛋,看看好不好吃。
槐花,怎样做都会是好吃的,郑从拙又尝了一块。
这烙子煎的两面金黄,里面透出绿绿的槐花梗,外皮咔嚓酥脆,内里的面浆被烙成块儿,吃着糯糯软软,嚼起来清香四溢,每一口都是春天的味道。
槐花是好东西,凉血润肺,美容养颜,月棠姑娘可以多用些,郑从拙道。
凉血润肺?
寻月棠想到前些时间一直避着自己的谢三。
白日加紧练兵,黑天又熬大夜,着了风寒也不晓得休息片刻,直当了十来天的夜咳郎。
偏店里忙,他心里发虚也不来找,等寻月棠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严重到快将肺管子咳出来了,这年代痨病是要命的病,给寻月棠吓得不轻快。
还是林勰说了句人话:死不了。你抓紧带他回去歇歇,好好吃饭吃药,没几天就好了。
寻月棠拘着人在房里歇了四天,变着法子给他喂川贝、甘草、麦冬等物炖的汤。
到夜里,谢沣咳得严重,担心吵着寻月棠,便想着披衣出去,咳嗽歇了再回,被身侧醒来的人发现,拿着腰带就给他把手拴在了床头上。
谢沣看着那个甚至可以容纳他两只手一齐进出的、碗大的搭扣,乖顺地受缚。
他想着:这一生啊,甘愿为卿卿所囚。
这时,睡着的寻月棠翻了个身,腿一下砸在他肚子上,还挺有劲儿。
谢沣枕臂仰卧,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腿侧,觉得当真熨帖。
当然,这睡着之后的事儿寻月棠是无从得知,她现在只晓得凉血润肺,岂不是最合适三哥。
郑先生,寻月棠问,三哥今日在营里么?
郑先生点头,是,将军今日并未外出。
行,寻月棠慌忙起身,先生不是外人,我也不拘虚礼了,您先吃着,两刻后我与您一道回营。
作者有话说:
下午还有一更哦!
应该是六点。
我会说是因为我要赶榜吗?
不会。
我只会说,诶诶诶勤奋一天。
第75章音讯
鸣苍,提州有变。
林勰将手中密信展开在桌上,议事将领一同凑近,看完脸色俱变。
提州地处幽州以西以北,凉州以东以南,其军营是仅次于凉州的国之第二,拥兵三万余。
提州总兵左胤州,年过不惑,领兵半生,是大晋朝资历最老的将领之一,早些年他就曾因身体原因乞骸骨,时外敌环伺,太上皇便命他培养出可用、嫡系接班人再解甲。
这样过了几年,他人是培养出了,太上皇却禅了位。
左胤州卸任后,总兵之衔没有落在他亲自提拔的副总兵头上,反给了贺峤的表弟刘珙。
林勰狠狠敲了敲木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便想便宜自己母家,好歹寻个稍微能入眼的,如何就让个草包领兵?
他当年还是京城顶尖纨绔的时候,最不爱与刘珙玩,这人一身痴肥、又没脑子,给他提鞋都嫌,现在军中之职竟还在自己之上了
什么东西?
林二公子的气儿实在不顺。
谢沣晓得他怒从何来,但也无时间去安抚,若如此,那左总兵的嫡系岂不是要翻了天来?
现在看着是如常,但内斗是早晚的事,如今外敌当头,提州将是凉州最近增援之处,这样安排是嫌大家日子太好过么?
林勰这话完全在理,但事态,倒似乎不至于这样差。
左总兵向来忠君,在朝政由贺峤把持后,他得君命严防凉州,如今他卸任,刘珙难以服众,大约正是提州缺口显现之时,沟通交流、安插眼线的不二良机。
能将提州军作为储备力量,随时为己而用最好不过。
若实在不成,能防得住,也是好的。
谢沣手指抵着下巴,问道:左总兵的培养的副总兵是何人?
林勰摇头,眼光掠过其他将领。
谢沣了然,不由皱眉,不晓得林子修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却还是挥手:那先去查。今日便到这里吧。
等人都走了,他才出声,子修,你又胡闹什么?
哪儿胡闹了?林勰不复刚刚义愤填膺模样,嬉皮笑脸道:那个副总兵,大概与你沾亲带故。
谢沣拍拍桌面,好好说话。
你之前不是屡屡往提州递消息,想要知道你那大舅哥是否在那地从军么?这便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趁着乱刚好查清,那副总兵名寻峥,郓州济水县人,年二十八。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你那大舅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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