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他这一世第一次上战场,规模虽然不大,但鲜血和死亡却是真实存在。
他在战场上的确是游刃有余,前世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这一世带着前世记忆回来,本应该更骁勇无敌,但是……
崔肆归闭上眼。
满天的鲜血,随着一个个人倒下,地上积起血红色的低洼。
马蹄踏上去,血液从地上飞溅。
他突然意识到,他竟有些受不了那种大范围的血色了。
他恢复记忆后,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见过鲜血。
可是……
战场上的血迹满天都是,总是会让他想起前世的……
崔肆归猛然睁开眼。
他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胸膛不断起伏。
不能再想了。
崔肆归强行将那些片段驱逐出脑海。
他的瞳孔划过一丝晦涩,战事不等人,他必须得尽快调整状态。
崔肆归换了衣裳,便立刻翻身上马前往沙琅山。
连轴转了快一天也未曾休息,中途还上了战场杀敌,但崔肆归脸上却不见疲惫神色,头脑也还清醒。
此时天光大亮,照亮了这处种满阿芙蓉的地方。
“怎么处理?”士兵问道。
狄珲看了眼崔肆归,道:“那便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办法处理了吧。”
崔肆归点头。
一开始离京的时候,尹颂听沈原殷的命令,前往狄府和他们商量了许久,最终敲定了如何解决阿芙蓉的办法。
尹颂说,将植株全部连根拔出,不能残留任何一点根系,防止再次长出,而后在太阳下晾晒,直至彻底干枯,最后选择在远离人口和水源的空旷地方焚烧,将焚烧后灰烬的全部埋于坑中。
“那便动手吧,”狄珲下令道,“把这些阿芙蓉全部拔出来,注意根部位置不要有遗漏。”
这里约莫有百余人,十七亩地差不多四个时辰能处理完,不过还要再加上刨根,可能会更久。
狄珲布置完任务,转头和崔肆归道:“走吧,先回城中。”
云常国的夜袭没有任何征兆,突兀地就来了。虽说云常国这支队伍最后战败而归,可依太子永的性格,真的会这么简单吃下这个亏?这支队伍夜袭到底是为何而来?
狄珲想不明白。
崔肆归听后倒是明白,他语气淡淡地道:“应该是来打探我的。”
上一世也有过这个事,不过时间上与现在对不上罢了。
他们回到城中后,崔肆归顺路便去了驿站,询问有没有从京城寄过来的信件,听到否定的话后,他脸上失望的神情十分明显。
狄珲在他身后,见此嘴角抽动了下,嘴皮也嚅动几下,却也没说些什么。
狄珲抛开方才脑中想法,提及了另一件事,道:“你那老虎,还是养在外面?”
老虎的事情崔肆归已经和狄珲报备过了,因此他才能日日顺利地去喂吃食,毕竟一头老虎一天内正常的食量太多了,崔肆归没办法避着其他人去弄肉。
崔肆归道:“嗯,它个子太大,养在城中恐会吓到城中百姓,且它生性自由,还是不豢养了。”
和狄珲分开后,崔肆归便回了住处。
驿站没有来信,梅阁也没有来信。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崔肆归挑了下眉,铺纸提笔就又要写信。
就在此时,长生敲门道:“殿下,狄将军找您。”
崔肆归去往狄珲住处,刚一进去便看见狄珲神色凝重,一旁还有一个士兵。
见崔肆归进来,狄珲扬了扬下巴,道:“再说一次。”
“今早云常国的人败退返回白山门,我们的探子发现他们用阿芙蓉入药疗伤。一些受伤颇重的伤者竟挺过来了,而是面上没有多少痛苦的神情。”士兵一五一十地道。
崔肆归皱眉。
算上前世,他也是在边关战场待过不短时间了,他很清楚知道,战场上受重伤者,要么是因为流血过多而亡,要么是因为疼痛剧烈而亡。
人人都怕死怕痛,这是常态。
若云常国以阿芙蓉入药,能够有效缓解伤者疼痛,那云常国的士兵便会更加骁勇,这无异是对他们不利。
“那阿芙蓉不能先处理了。”崔肆归道。
狄珲点头道:“问题是,阿芙蓉入药的剂量如何,我们是不知道的,如何才能让它成为一味药材,我们也无从得知。”
“眼下我是这样打算,趁云常国没有发现,先将沙琅山的阿芙蓉全部采摘,就不处理了,将其妥善保管在城中,派信得过的心腹守着,再让几名大夫仔细专研,探子继续盯着白山门,看能不能再多打探一些消息。”
狄珲一口气说完。
狄珲迟疑着,又道:“丞相府中不是有位尹先生,你问问,能不能让尹先生也研究研究?”
崔肆归点头道:“好,我待会儿便去写信。”
狄珲张口,还要说些什么,门外却有人急切来禀:
“云常国集结军队,太子永立于阵前,是要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