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瑟也觉得梁慎予的倨傲理所应当。
不说别的,论行军打仗,梁慎予就是当之无愧的帅才。
而现在,梁慎予是他的底气。
身姿挺拔的年轻将军即使平日以温和模样示人,但骨子里从战场上磨出的棱角与血性遮掩不住,像一柄玉雕的剑,再如何莹润清透,但到底沁过血色,不经意间便会露出本属于他的、杀伐果决的那一面。
见容瑟久久不说话,梁慎予低下头瞧他,温声问:“累了么?”
容瑟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往梁慎予身上一栽,脸颊贴在他腰间微凉的玉带上,轻声说:“不累,只是忽然觉得……”
梁慎予抚了抚他的额角,动作温情小心,“嗯?觉得什么?”
“有你在就安心。”容瑟轻轻吐字,牵着梁慎予的手,将自己脸颊又贴入他掌心,仰起脸弯眸笑着,“特别安心。”
容瑟一度认为,唯有自己最可靠。
但现在,他也有了可与对方彼此依靠之人。
梁慎予大抵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露出几分愕然神色,随即又尽数变为笑意。
“是我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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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禄寺很快将册封贵太妃的一应事宜定下,就定在中秋后两日,将颜太妃晋封位份,奉入皇陵,而曹昊昀与柳沅沅的婚事也传出风声。
云稚从摄政王府上用膳回来已入夜,恰见院子里练剑的萧慕枫,平日瞧他轻佻,说话也没大没小,但剑法着实称得上凌厉。
云稚也试探过他的身手,这萧世子有点本事,故而在院中为月下儿郎驻足片刻。
银光闪过,萧慕枫倏尔挑剑转身,直冲云稚而来。
云稚不急不缓,连躲闪都不曾,反倒迎上前一步,两指并拢捏住轻薄剑身,令其不能再往前半寸。
“如此不留余地。”云稚语气淡淡,“就该有一击必中的决心,否则便会如此,萧世子,若是生死之战,如今你已是我刀下亡魂了。”
萧慕枫静静瞧他片刻,眼中或是不甘,或是怨愤,最终都消弭无踪,露出无所谓的笑来,耸了耸肩。
“比试切磋,点到为止嘛,小云,这么认真干什么?快松手,小心伤着你自己。”
云稚松了手,面无波澜:“还不至于。”
“刀剑无眼的,小心为上啊。”萧慕枫嬉笑着将剑收回,语气轻松,“听说今日,曹家给柳家纳征下聘了?”
云稚轻轻点头。
萧慕枫冷笑一声,“儿子要成家,那女人高兴坏了吧。”
云稚无言。
他才意识到,萧慕枫对曹家的厌恶,已经到了见不得他们家有半点喜事的程度,恨不得明日曹家就灭门。
“听闻曹家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云稚说,“无非是因长公主这条线断了,而世家之间联姻最方便。而你,萧世子,无论如何,还不到时候,若是论恨,王爷也恨曹家,他都按兵不动,你还要等。”
容瑟与曹家的恩怨其实连云稚也不大清楚,无非是与当初颜太妃有关,而容瑟本就是无权继承皇位的九王爷,想必是幼时受了委屈,可瞧王爷死咬着不松口的模样,这应当也不是小事。
萧慕枫便更不清楚,所以容瑟在他们眼中,其实都是为夺权而谋划至今的一个反叛王爷。
“萧姝静那个女人,与她母亲将我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害死我祖母还不够。”萧慕枫讥诮道,“我爹娶妻时,萧姝静还没嫁出去,他们不愿我爹留下后嗣,寒冬腊月将快要临盆的我娘推下寒池,哪怕平安产子,可我娘缠绵病榻数年,不治而亡,桩桩件件,他们都得还来!他们想欢天喜地地办喜事,做梦吧!”
云稚了然颔首,但仍旧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很平静地说:“霁州冤案,我和云初等了足足十五年才得以平反,事事未必能尽人意,萧世子,稍安勿躁。”
萧慕枫猛地上前一步,沉声道:“难道王爷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抱团不成?”
“奚家与曹家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谓联姻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选择柳家,是因柳家与奚家有关联,手中还有兵马,这桩婚事也只不过是将给他们结党营私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而已。”
云稚波澜不惊,一针见血地切中要害:“这场婚事只是走个过场,坏一桩婚事毫无意义。”
云稚看得明白。
那些人狼狈为奸,早是一丘之貉,原本柳叙想要搭上定北侯,失败后便只能牢牢攀附曹奚两家,于是便有了这桩婚事。
但哪怕柳沅沅不能嫁给曹昊昀,柳叙也不会放弃曹家这颗大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