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伦眉头皱了皱,随即摇头道:“只是觉着摄政王举止不大对劲,他竟没借着瑄和长公主的由头大肆发作,只是要了两封和离书。”
提起这个,奚晏脸色又冷下去,怒道:“怎么没发作,大人是不曾瞧见,那云稚亲自观刑,险些要了犬子的性命!”
“可令公子还活着。”曹伦语气加重,沉声:“有禁军亲自动手,三十杖就能要人性命,依摄政王的脾性,既然已经抓着把柄,怎会留下令公子一条性命?可他偏偏让人活着回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奚晏也骤然冷静下来,陷入沉思。
曹伦低声道:“许是老夫杞人忧天,可摄政王行径怎么都透着怪,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可此人心机之深沉,你我有目共睹,奚大人,近来万万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无错的!”
经由提醒,奚晏也无端地出了一身冷汗,蓦地转过了这个弯。
的确,以摄政王一贯的作风,既然已经拿捏住奚朝浥,怎么会放他活着回去?
这不符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么一想,奚晏浑身发冷,连连道:“多谢曹大人提醒,下官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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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团圆,但于从前的容瑟而言,这一天与平日也没什么不同。
他没有可以团圆的人,更不想和所谓的家人团圆,除了要录一个特定的视频以外,比如复刻古法月饼,又或者做一些创新月饼,除此之外,这个节日和他基本上没什么关系。
但今年不同。
摄政王府热闹得很,除却常住王府的云初蓝莺和容知许外,云稚来时带上了萧慕枫,梁慎予府中的松言巫孑也跟着凑热闹,摄政王府的庭院中红枫随风摇曳,花圃馥郁幽香,将原本悲凉的秋日渲染得诗情画意起来。
院子里摆上了上次梁慎予带来的四足黄铜鼎,还安置了几张小几,让众人可以落座——都出自云掌事之手。
以云初的话来说,摄政王府既然待客,便不能失礼,免得丢了王府和王爷的脸面。
亲自做饭的王爷对此并无异议,容瑟正在灶房忙得热火朝天,只吩咐好生招待松言与巫孑,毕竟这两人是梁慎予的心腹。
“王爷说,二位在王府不必拘礼。”云初笑得彬彬有礼,对坐在案前一个接一个吃糕点和蜜饯的松言轻笑,“王府中没那么多礼数的,二位随性即可。”
巫孑坐得板正规矩,只是连脸上的那道伤疤都绷紧着,轻轻点头道:“多谢。”
松言咽下去酥甜的桃酥,对云初连连点头:“我懂我懂,都是一家人了嘛,王府的糕点也太好吃了——云掌事,你别搭理他,他就这样。”
云初面色微妙,忍住轻叹,点了点头,忽而抬眸张望,疑惑道:“怎么没瞧见定北侯?”
“噢噢,爷他回侯府去啦。”松言说,“青姨还在侯府呢,今日过节,他总得回去瞧一趟。”
敏锐地察觉到“青姨”这个称呼,云初眉眼间笑意仍存,干脆坐过去同松言说话,试图套出这个青姨的身份。
他本就精明圆滑,刻意挑起话头时更妙语连珠,松言很快就被牵着鼻子走。
巫孑瞧着松言知无不言,与云初相谈甚欢,眼神一暗。
随后夺过话头,言简意赅:“青姨是老侯夫人的贴身侍女,前些年在侯爷身边伺候。”
云初得到答案,告辞后满意离去。
松言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将蜜饯果核吐出去后奇怪道:“人家和我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巫孑不动声色,捏起一块桂花凉糕塞他嘴里,惜字如金:“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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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慎予的确回了旧宅,花青正在院子里,教府中的侍女女工。
“青姨。”梁慎予轻轻出声。
花青闻声一愣,眸中便有柔和的欣喜流露,笑道:“侯爷回来了。”
梁慎予挥手示意侍女们退下,随即将手里的食盒放在石桌上,轻轻打开,露出里头几块圆圆的月饼,花纹或是灵动小鸟,或是富贵牡丹,或是一个福字,精致小巧地摞着。
“这是……”
花青怔住。
梁慎予温和道:“给您送的月饼,尝尝吧。”
“那多谢侯爷了。”花青笑了笑,眼神慈爱而柔和,拿起一块福字月饼浅尝,满口清甜的桂花香,目光忽然涌上新奇,“这是?”
“怎么样?”
梁慎予只笑着,眼神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还带着一丝丝的骄傲。
花青沉默了须臾,忽然笑着说:“这是那个……给侯爷包饺子的人做的吧?”
这回换成梁慎予愣住了,尽管只有短暂的一瞬,他轻笑道:“何以见得?”
“侯爷适才的神色,同夫人很像。”花青浅浅一叹,“夫人从前想到姑爷与少爷们时,就是这样的神情,温柔,欢喜,又或是别的什么……简直是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