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瑟最终没带上容知许,她纵然坚强,可身子确是柔弱,如若一起去反倒不好。云初也被他留下盯着京中的动向,于是一起出发的只有蓝莺,二人很快动身。
东方已有羲和之光,可雪还没停,路上积雪足以没过人的脚踝,马车渐行渐远,车辙印很快便被落雪掩埋,浅金光晕映着皑皑落雪,白茫茫的一片。
是天快亮了。
第122章 凛冬
雪天路滑,马车走得不快,梁慎予拿出马车备的薄毯给容瑟披上,轻声道:“折腾半宿,左右在路上,睡一会儿吧。”
容瑟顺势靠进他怀里,虽说还有些倦怠,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便轻叹:“余震可能很危险,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即使梁慎予从不宣之于口,但这几日下来,容瑟知道因当年孤竺岭的事,梁慎予生怕他也出什么事,恨不得把他关起来。
“是危险,但也是机会。”梁慎予语调放缓,有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于情于理,王爷做得都无错。王爷不怕以身犯险,我自然也只有与王爷同行这一条路可走。”
说完,他轻之又轻地添了一句:“你是自由的,你才是…引路人。”
容瑟愕然沉默。
他这才发现,在他们之间,梁慎予看似强势,但实际上他一直将主导权放在了自己手里。凡是容瑟做出的决定,梁慎予几乎都不会反驳,骁勇善战的将军早早便为他献上了忠诚与真心。
容瑟也很久没瞧见当日那个夜闯王府、说一不二非要吃饺子的偏执定北侯。
梁慎予一直是体贴的、温柔的、强大到坚不可摧的。
正失神地想着,容瑟忽然得到了一个吻,落在眉睫之上,轻柔的好似羽毛拂过。
“睡一下吧,王爷。”
“好。”
容瑟蜷缩进梁慎予怀里,他是应该歇一歇,养足精神才能处理事情。
马车内一时安谧。
梁慎予抱得稳当,为怀中人减少了马车行进时的颠簸,垂眸瞧他时,眉眼都不自觉地涌现温情。
他说的是实话。
从他选择走上容瑟的那条路起,容瑟就是他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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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自然睡不好,何况容瑟惦记着灾情,只靠着梁慎予稍稍眯了一会儿,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桐县,马车停在县门口,雪还没停,纷纷扬扬。
天色昏暗得压抑,地白风色寒,远山渺然于雪中。
容瑟裹着大氅还没来得及下马车,便见一身着官袍的男子匆匆上前,官帽上积了一层雪,须发皆挂冰晶。
“下官赵庐,参见王爷千岁,参见定北侯。”
容瑟心知,这就是桐县知县赵庐了。
“赵大人不必多礼。”容瑟站定后才说话,“情况如何了?”
赵庐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眼下有淡青,脸色也不好,再加上这一身的霜雪,可谓狼狈,闻声便苦笑道:“天灾突然,百姓全无防备,县中倒是还好,只是烧了几处宅子,房子塌了也不见得能砸死人,可爻山下的几个村子,都被埋了。”
容瑟心一沉,“禁军可到了?”
“到了到了。”赵庐连忙道,“云总督已经带人去爻山那边了,只是碎石之下,想救活人……只怕是难啊!”
“哪怕是救出一个活人,也值得。”容瑟不容置喙。
赵庐微怔,随即应是,又说道:“王爷千金贵体,可这……衙门也塌了,现在此地一片狼藉,只怕腾不出地方供王爷休息,这……”
“不碍事。”容瑟摆摆手,忧心忡忡地遥望。
小县城不比京都,城墙不够夯实,堪称简陋,而且他瞧见这次地震,连城墙都塌了好几处,放眼望去,覆着皑皑的雪,一片萧瑟破败之像。
“本王不是来享福的。”容瑟抹去眉睫上落下的雪,沉声道:“城中可有安置百姓之所?”
赵庐说道:“已经支了棚子,怕是不够。”
一边说着,容瑟和梁慎予一边往县内走,县内多是土道,原本就坑坑洼洼,这次地动过后,甚至多出开裂,地面裂隙被积雪掩盖,容瑟好几次都险些踉跄跌倒,又被梁慎予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