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梁慎予早有决断,此刻连犹豫都没有,沉声应道:“臣愿率兵平乱,驱除敌寇!”
容瑟露出“果然如此”的笑,问道:“依你的意思,可战?”
“敌军已在边陲,此刻求和,必然无果。”梁慎予字句铿锵有力,“近年来匈奴看似安定,实则从未向大晋称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不彻底平乱,早晚是祸患。”
“可是……”有官员迟疑道,“匈奴犯我边境,无非是因为冬日难过,若是能给些银子粮食,兴许就……”
“凭什么?”
梁慎予冷声打断,神色前所未有的沉郁冷冽,语气也发沉。
“大晋自己的百姓难道冬日就好过了?如今城中的灾民还要靠摄政王府的帮衬才能勉强度日。若匈奴俯首称臣,同为大晋子民,朝廷自然不会视若无睹,可如今匈奴大军都已在边陲虎视眈眈,凭什么拿银子去养着一群喂不熟的狼?”
那人被噎得脸色涨红,不敢再说话。
容瑟都暗赞一声说得好,自己的百姓都养不活了,凭什么拿钱去求着匈奴人别开战?
要说打仗,容瑟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
可事到临头,无论怎么斟酌,容瑟都想不出有比出兵更好的对策。
“好。”容瑟悄悄在袖中攥紧指节,以免自己声音颤抖,静静地注视了梁慎予片刻,才终于让自己下定决心,缓缓沉声:“定北侯,听令。”
梁慎予俯身,身上的甲胄折射出寒芒,“臣在。”
“本王命你,即刻整兵,休整一日,明日率驻守城外的晋北骑赶赴羌州边陲,大晋.江山,务必寸土不让!”
“臣得令。”
回府时夜色已浓,容瑟和梁慎予都还没用晚膳,容瑟便亲自去金膳轩下了两碗清汤细面,卧了圆滚滚的荷包蛋,二人对坐着沉默吃完。
容瑟才轻声说:“前些天我晾了不少肉脯,给你路上带着,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知匈奴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你……多加小心。”
离别在即,容瑟相信梁慎予有本事,可那个梦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梁慎予倒是镇定得多,颔首道:“匈奴此次出兵,的确诡异。”
容瑟心一紧,“怎么?有什么不对?”
“往年匈奴也不老实,但大多都是隐秘行军,行径同山匪一般。”梁慎予若有所思地蹙眉,“就算真要打,我不在羌州的消息早已传出,他们理应趁我不在,奇袭羌州,可偏偏大军在边境就没了动静,如此声势浩大,生怕不知道他们要宣战一般。”
梁慎予是弈棋的好手,在行军打仗这方面更是天赋异禀,甚至比起他的父兄还要强。
此番匈奴作为,在梁慎予眼中,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这么一说,容瑟立刻反应出哪里不对,喃喃道:“……就像是故意引你去,等等!”
容瑟立刻急道:“那你还去?!”
梁慎予点了点头,“匈奴宣战,我便不能不去,何况若是不去,又怎么知道匈奴人这回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不知这次领兵的是谁,前些年匈奴境内能带兵的将军都已被斩杀的差不多了。”
容瑟哽住。
他可算是明白匈奴这些年为什么安静了。
虽说梁慎予没能将匈奴赶尽杀绝,但把人家将军杀得七七八八了。
“可是……”容瑟忧心忡忡地抚了抚额角,“明知道是圈套还要往里钻,该死的……这群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他积压已久的焦虑终于彻底爆发。
梁慎予笑了笑,那是一个充满安抚意味的笑容,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尤为温和。
“好了,王爷,别为此烦心。”梁慎予轻声说,“我与匈奴斗了这么多年,他们那个所谓的智囊军师不是一样死在我手里?沙盘对弈,排兵布阵,我不怕他们,行军打仗是我的事,王爷在京中才真正要小心。”
容瑟回过神,仔细理了理梁慎予的这番话,终于有了些头绪。
“你说得对,晋北骑不在京中,曹家手里又捏着玄机营,还有郑福这颗暗棋。”容瑟抿了抿唇,“这是他们的机会。”
“不错。”梁慎予站起身,走到容瑟面前,俯身与坐在椅子上的容瑟平视,认认真真地说:“与匈奴人无非就是开战,打仗是危险,至多明刀明枪地厮杀,可留在京中的你,我才真放心不下。”
容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梁慎予方才的忧虑,不是因为在担心羌州,而是在担心晋京。
他真是够猖狂,何等狂傲,明知对方心怀鬼胎,还坦然无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