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免了吧。”
容瑟眉眼间的沉色淡去,早习惯云稚和萧慕枫到点来蹭饭,温温和和地笑说:“时辰也正好,走吧,去金膳轩用膳。”
蓝莺牵着容知许走在前头,随后便是并肩而行的云稚和萧慕枫,容瑟故意走得慢,反倒落在了后头,云初在他身侧后半步的距离跟着,如他所言,云初还守着那么点规矩。
“王爷太纵着他们了。”云初有些无奈地轻笑。
容瑟怀里揣着手炉,眼神中透着些感怀,本就精致昳丽的眉目间没有锋利冷冽,只有平和的柔色。
这种平和并非不谙世事,而是阅尽千帆后的淡然,就像春山新雨后浮动的云雾。
“要那么多规矩做什么,这样就挺好。”容瑟轻声说,他曾经一个人走过无数日夜,而今才得知人不能总是离群而居,偌大且奢贵的王府如今处处是人间烟火气,相比于他从前那个将自己封闭保护起来的小房子,容瑟恍然发觉,这里让他更有归属感。
因为这些人,他们将一起面对狂风骤雨,也会共同应对血雨腥风。
容瑟也在思念梁慎予,他望向碧空如洗的天际,浮云不定,如这乱世,即便如此,容瑟的心也无端端的安定。
“这样的生活,我以前从未敢想过。”
容瑟轻声说了句没人听清的话。
在他原本设想的道路中,普普通通,平平淡淡,至死也是孤身一人。
虽然也没什么不好,可真正见过破晓后的璨阳,容瑟才知道自己险些错过什么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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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西北,风雪越盛,而边境匈奴始终没有动静。梁慎予途经宜州,再往前便是羌州,远远便望见城门处戒备森严,来往行人都例行盘问,连行李也都要搜查。
梁慎予呼出口热气,拂去肩甲上的落雪,才想派人去给唐景绍传个信,便瞧见城门内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之人骤勒缰绳,堪堪停在大军前面。
策马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披厚氅也不影响其灵活,模样斯文俊朗,生得长手长脚,可瞧出是个习武的武将,见了梁慎予后朗笑道:“戍云!可是许久未见了!这一趟去晋京,怎么样?”
两人是熟识了,这人便是宜州刺史唐景绍,他亲妹妹,也就是当年定北侯府的世子妃,唐文竹。唐文竹身子柔弱,有孕后更是百般不适,直至孤竺岭惨败,世子妃猝然病逝,一尸两命。
当年十三岁的梁慎予也多亏了唐景绍的照拂,才能在边陲站稳脚跟。
听得他问,梁慎予想到晋京之行多生变故,神色微妙一瞬,笑说:“都好,来时听说唐大哥府上又添麟儿,恭喜了。”
“哈哈,还没满月呢。”唐景绍喜得幼子,自然喜上眉梢,飒落调转马头,对城内方向扬了扬下巴,“叫晋北骑的兄弟们休整一夜吧,匈奴尚无动静,你也歇一歇,暂留一晚,如何?”
梁慎予犹豫须臾,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吩咐巫孑和松言几句后,梁慎予便跟上唐景绍。二人入城后直奔刺史府,府中已及备好宴席,进门后唐景绍将大氅脱去,露出黛青箭袖的袍子,招呼着梁慎予入座。
“看来是早有准备了。”梁慎予瞧着席面,眉梢微挑。
“那是自然。”唐景绍也笑,“晋北骑离城门尚有二里,我就收到风声了,谁晓得匈奴大军会不会摸到这儿来打我个措手不及,不得不防!不过戍云啊,我可是专门为你在角楼上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
“那是我的不是。”梁慎予从善如流。
唐景绍一摆手,“不说那些,先用饭。”
战事在即,二人都是武将,自然不曾饮酒,席面上便不曾备酒。梁慎予素来是不拘泥吃什么的,但这段时日在晋京,嘴被容瑟养得叼了,再吃旁的便没有滋味,故而将随身准备的麻辣肉脯取出,添了一道菜。
唐景绍一尝顿时惊为天人,一改斯文做派,风卷残云般吃完这顿饭,还意犹未尽地追问道:“兄弟,这是何处弄来的?”
梁慎予目光沁着柔色,说道:“临行时,王府备下的。”
唐景绍神色一变,再瞧梁慎予的神情,顿觉不妙,仔细打量须臾,才斟酌着道:“这东西……是摄政王府的?”
“是。”梁慎予点头。
唐景绍轻轻吸了口气,他在宜州可没少听风言风语,惊疑不定地低声道:“你当日匆匆忙忙行军回京,没过多久我就听说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九王摄政,我料想你应是收到风声,回京勤王,可怎么又同摄政王搅和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