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晕过去了!”
“大人,有人晕过去了!”
“主子,马老头晕过去了!”
云池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几道惊呼声打断。
晕过去的是周家的仆役,姓马,也是周家仆役中年纪最大的,已年逾七十。
被这么一打岔,云池和叶雪尽也顾不得再聊什么了,忙朝那边看去。
黑沉沉的夜幕中,官差们手里的火折子吹了又吹,才艰难点燃了一个火把。
于鲁招呼众人让开,让队伍里唯一懂医术的周老御史来看一看。
周老御史刚摸到马老头的手腕,就变了脸色,忙伸手去探鼻息,而后一阵沉默。
众人隐隐明白了什么,气氛骤然压抑起来。
有几个跟马老头一样上了年纪的仆役,忍不住悄悄抹了抹眼泪。
于鲁张了张嘴,出口声音温和了些:“死因是什么?”
“许是冻死的。”
“肯定是饿死的。”
“我们已经十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连口水都没有。”
“昨晚就没吃饱,我看是二十多个时辰了……”
周家的仆役们东一句西一句,他们也想再忍忍,可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啊,他们太饿了,两眼都发昏了。
周老御史难受地张了张嘴,开口带着自责:“确实是饿的,也是受不住冷,老夫之过也。”
显而易见,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人,马老头一直都在强撑,临死都没有让他这个家主为难。
于鲁沉默了,随后他又朝自己的马走去。
山路本就不好走,马既不能骑,还要费心照料,他该做取舍的。
这一次,小高没有再劝,因为官差们今天晚上也没吃东西,都饿着呢。
众人默默看着,看着于鲁摸了摸马的脸,看着他抽出腰侧的刀,有人忍不住扭过了头。
几声嘶鸣过后,空气里弥漫出血腥味。
“小高,你带人把…把肉割一割,我去找干柴生火”于鲁喊了一声,便独自举着火把走远。
“哎。”小高揉了揉眼角,闷闷道。
周老御史则看向儿子:“大郎,你带人随为父找些碎石块来。”
至少要堆个石坟出来,以慰亡灵。
冷风不时吹过,后半夜隐约响起几道呼噜声。
因为吃了烤熟的马肉,这一夜才显得没那么难挨,众人或长或短都眯了会儿。
翌日天一亮,于鲁就招呼大家火速启程,低声朝十娘说了句什么,他便带上两个官差先去前边探路了。
十娘随后便让少女们走到中间,自己去到了队伍最后面。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梅、兰、竹、菊、松,五人对十娘的信任更深,自身也沉淀了许多,不似刚逃出生天时那般惶恐不安。
而十娘对她们的了解也深了些,有信心能让她们各展所长,至少此行不会拖后腿。
如今,不用官差催,犯人们便自觉加快了速度。
万一下雨,或者天黑之前走不出这山林,不说他们变不出第二匹马来,就是再这样露宿山野一宿,又冻又饿的,身体也架不住啊。
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几个人要步马老头的后尘。
就这么走了半天,于鲁回来了。
他吩咐官差们多找些干柴备着,便朝最后面的十娘走去。
“前面不远就有个界碑,过去就不是镇山县的地界了。”
十娘心中一凛,忙问道:“那前面可有人烟?”
离开镇山县就意味着,如果他们之前所料不错,那个蔡县令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于鲁点点头,神色却一点也不见轻松:“望见了几个小村子,我估摸着离得最近的,也要再走上三四十里山路。”
犯人们现在的脚程,走山路最多一日四十里,眼下又过去了半天。
十娘微微皱眉:“你想赶夜路。”语气是肯定句。
“嗯。”于鲁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虽然因为大雨逗留了一日,但也走几十里山路了,若没有人指路,那姓蔡的想追上来也不容易。
如今雨停了,若后面真有人跟着,以十娘的本事应该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十娘摇摇头:“近处应该没有尾巴。”
“当真?”
“千真万确。”
十娘很笃定,这半天里,她不止一次上树静待,仔细观察过后面,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于鲁费解:“难道是我们杞人忧天了。”可那个蔡县令明显话里有话,城门也关得蹊跷,分明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