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万里得到的钱财,都做什么了?
不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只放在那里干瞪眼看着?
奇怪!
丁奉想不通,不由看向刘树义,便见刘树义也满是思索之色。
刘树义也在思考,杨万里得到的钱财,用在了什么地方……
古代不同于后世,后世谁若突然得到大量钱财,是能通过银行系统监察到的,哪怕让其他人代人持有,或者换成房产,只要有心去查,也会无所遁形,所以后世确实有些人得到钱财后,不敢使用,只能藏着看着。
可在这古代,还是天下刚刚安定,规章制度仍不算特别完善的初唐,就算杨万里在府里再如何挥金如土,再买多少宅子,外人也难以知晓。
杨万里根本没有忌惮钱的必要。
既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可他又确实冒着风险收钱舞弊,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丁奉错了,杨万里手脚干净,根本就没有参与舞弊之事,他没有收钱,自然生活不会改变。
另一种……杨万里确实收钱舞弊了,只是对他来说,有比荣华富贵的生活更重要的事需要他耗费大量钱财去做,所以他把钱财都用到了这件事上。
会是哪种可能?
刘树义将丁奉叫到一旁,低声道:“丁御史,你在发现陈风水与杨万里的书信后,可曾审问过陈风水?陈风水亲口承认他的官位来于杨万里的舞弊?”
“刘郎中该不会怀疑杨万里是被冤枉的吧?”
丁奉忙道:“不瞒刘郎中,下官与任司直发现书信后,也怕这书信可能有问题,毕竟当时的匿名信件下官一直没有查出是谁写的。”
“所以我们当即提审了陈风水,一开始下官询问他与杨万里的事情,他还狡辩,说两人只是很纯粹的师生关系。”
“但当下官拿出他书房里的信件后,陈风水便脸色大变,在下官与任司直严厉的呵斥下,他终于是招了。”
“他说他虽然与杨万里是师生关系,但杨万里学生众多,对他并不算亲近,他平常去见杨万里,若不提着贵重的礼品,杨万里也根本不见他……因此哪怕他是杨万里的学生,哪怕杨万里已然贵为吏部侍郎,他也没有借多大的光,仍是一介平民。”
“他不甘心就这样碌碌无为,这才在得知杨万里负责朝廷的考核之事后,变卖家产,将钱财全部给了杨万里,换取了杨万里的一次照顾,让他通过考核,终于是入朝为官。”
“也因他为了做官,家产变卖,一贫如洗,所以后面为了回本,他大肆敛财,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这才在南阳县鱼肉百姓,无视律例,无法无天。”
刘树义点头,怪不得陈风水为了钱财,连案子的真相都能隐瞒。
他说道:“既然陈风水招供,那杨万里确实有问题,而且杨万里对学生,都不给贵重之物不见面……由此能看出,杨万里对钱财的看重,绝不比陈风水轻。”
丁奉点头:“但杨万里生活并未因此改变,而且还过的十分朴素,外表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典范。”
信息太少,哪怕刘树义一时也想不到如此贪财的杨万里,究竟把这些钱财用到了何处。
他摇了摇头,暂时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他说起了另一件事:“丁御史,那封匿名的举报信,可否让我看看?”
“当然。”丁奉对刘树义无比信任,毫不迟疑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
刘树义接过信封,先仔细观察了下信封,信封干干净净,一个墨点都没有。
他不再耽搁,从信封里取出了信纸。
将信纸打开,便见里面的内容,与丁奉之前所言一模一样,完全是对陈风水这些年所做之事的控诉,还有提醒丁奉等人,让他们去陈风水书房寻找重要线索。
看着这整整一页纸的举报信,刘树义眼眸不由眯起。
信上有陈风水所做之恶行,还有证据与线索,这倒没什么,当地的百姓被陈风水压榨,陈风水做了什么,心如明镜。
可信的最后,专门提到了陈风水书房,说书房里有重要线索……
这明显是怕丁奉等人只查到陈风水的问题,便结束,而无法找到信件,无法找到杨万里,无法知晓杨万里在考核之事上的舞弊……
这种秘密,哪怕陈风水被丁奉他们抓住了,一开始也死咬不说。
这足以说明陈风水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守口如瓶。
这种情况下,普通百姓不可能知晓这个秘密,那……谁能知晓?
还有……这封信看似大篇幅的在讲述陈风水的罪恶,可实际上,在刘树义看来,陈风水的罪恶,就好似一个鱼饵,在勾着丁奉等人确认核实与调查。
当丁奉等人确认书信对陈风水的举报皆为事实后,便必然会关注信里的最后一段话。
——陈风水与朝中某位大官有不可告人之勾当,证据藏于其书房之内。
这句话,才是写信之人真正的目的!
也就是说,什么举报陈风水,都是虚招,他们就是想让丁奉与任诚知晓杨万里在考核之上的舞弊,从而返回长安调查舞弊。
因案子是远在长安之外的丁奉与任诚发现的,且案子涉及朝廷官员,所以李世民绝不会让长安城的官员接管此案,而是会继续让丁奉与任诚负责。
而这,也就能避免自己等三司官员知晓此案的消息。
关于杨万里的调查,便可秘密进行。
直到丁奉他们从杨万里嘴里问出都有谁贿赂舞弊,找到这些人,或许自己才能后知后觉的知晓杨万里的事。
再结合自己之前对妙音儿背后势力的猜测……
刘树义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发寒。
“会是妙音儿势力吗?”
“写信之人,会是他们吗?”
“他们觉得我已然脱离掌控,又痛恨我先后让赵成易和妙音儿落网,不断坏他们的事,所以决定借助丁奉与任诚之手,毁掉我?”
“若真是如此,真被他们得逞……杀人于无形,借刀杀人,他们便不仅除掉了我,甚至还反而会得到赞扬,说他们维护了官场的公正!当真是好手段!”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原本他对原身通过考核,是否有问题之事,还有怀疑,但现在,他至少有八成把握,确定妙音儿势力背着原身与杨万里做了什么。
“目标是在长安的我,动手却在遥远的邓州南阳县……还真是符合妙音儿势力这些家伙的习惯,阴险狡诈,防不胜防。”
“如此看来,杨万里的死,对我来说,反倒是好事……”
刘树义让自己冷静下来,又仔细看了一眼举报信,将举报信的字迹牢牢刻于脑海之中,便将信还给了丁奉。
丁奉忍不住道:“刘郎中,杨夫人一问三不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树义沉吟些许,道:“先等顾县尉回来,等杜姑娘验完尸,袁灵台过来为我解答一些疑惑……这里的事结束后,我们便去一趟杨府。”
“杨万里那么紧张自己的东西,里面定然有问题,既然问不出来,那我们就自己去找。”
丁奉赞同点头,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杜姑娘过来了。”
这时,从宅邸大门走出的李新春突然说道。
刘树义闻言,迅速回头看去,便见穿着修身墨色衣衫,显得身段玲珑挺翘的杜英,正快步沿着街道走来。
刘树义直接迎了过去,道:“如何?”
杜英漂亮的眸子看向刘树义,没有任何废话,言简意赅道:“死亡时间凌晨丑时至寅时之间,死亡原因……可能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心口的那道利刃。”
“失血过多或心口利刃?”
刘树义还是第一次听到杜英这般模棱两可的判断,他说道:“无法进行确认?”
杜英点头,回想着刚刚验尸得到的结果,饶是已经见惯了生死的她,也仍不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道:“凶手没有分尸。”
“什么!?”
刚刚追上来的李新春与丁奉听到这句话,两个人直接就懵了。
李新春忙道:“怎么没有分尸?那胳膊,那大腿,明显已经四分五裂了啊。”
刘树义却在这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臂与腿……是活着的时候切割下来的?”
“什么!?活着的时候切割下来的?这……这……”李新春瞪大眼睛,因极度震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然后,他就见冷艳仵作微微颔首:“除了头颅外,其余皆是生前所切!凶手在杨万里活着的时候,就把他四分五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