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空气里还浮动着羔羊的奶腥气和庄户人身上蒸腾出的汗酸味,但是大家伙却都是喜滋滋的。
何白牛的婆娘正喜滋滋盘算着是腌一只羊腿过年,还是抱只母羊回去下崽,忽听见东家点了自己的名。
“何白牛家的,上前来。”
妇人一愣,下意识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手,在无数道目光聚焦下挤到土坡前,心口怦怦直跳。
“东家,叫俺可有事吗?”
“接着!”
张永春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的嘈杂。
他抬起手,口袋带着沉甸甸的风声,直直落入妇人下意识张开的双臂里。
分量猛地下坠,妇人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抱住,粗粝的麻袋口蹭着她粗糙的脸颊。
“东家,您,您是不是给错了,俺们领了粮食了呀?”
妇人茫然抬头,声音发颤。
“这不是赏给你的,而是安家钱。”
这时,张永春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铁,冷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砸进每个人耳朵里。
“这安家钱,不是赏你男人砍翻马匪的。
而是赏他敢把命押在我张永春手里,跟着我清源商号搏一个前程的!”
他目光如炬,扫过坡下那一张张或惊愕、或茫然、或隐隐有所触动的脸,最终落回那袋沉甸甸的粮食上。
“伙计们,那夜遇到了马匪,是咱们赢了不假!
咱们的刀快,命也硬,这才活着回来!
可刀枪无眼,水火无情!
谁敢拍着胸脯说,跟着我张永春出去闯荡,就一定能囫囵个儿回来?!”
人群死寂,方才分羊的狂喜被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