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一路过来,唯余脚步踩在雪地松软的塌陷声。
细小的雪花落在谢折衣发梢,他还没开始修炼,不能用修为御寒,只能穿着身厚厚的白毛围氅,愈发衬得粉雕玉琢,可惜那双眸始终毫无情绪,如雪做的瓷人。
忽然,远处青玉墙头,一抹红从外面探头。
谢折衣顿足,身后无数人跟着他一起停下脚步。
他指了指那墙头,问,“那处是什么地方?”
身后有人回道,“是大公子的居所。”
谢折衣除了谢钧,几乎谁也不认识,这所谓大公子自然没听过,他问,“大公子?”
“大公子是家主与夫人的长子,也是您的兄长。”
“兄长?”
谢折衣念了一遍,神色无动于衷,他更对那墙头冒出来的梅花感兴趣。
“把那株梅花栽到我院里去。”
他对人没兴趣,漆黑眸子只盯着墙头招摇的梅花。
“这,可是,大公子悉心养了好几年……宝贝的不得了。”
谢折衣只两个字,“我要。”
身后的仆从尽皆感到头疼。
这位小公子才从崇明殿出来不久,沉默的完全不像个小孩子,却不知为何对梅花格外感兴趣,但凡是看见稍微好看点的,必得要占为己有,真真是奇怪。
谢折衣才不在意这些仆从怎么想,他只惦记着在最后他对那个梦中人做的承诺,若下次再见面,他会送他一株梅花。
下次是多久?
谢折衣不清楚,但不妨碍他提前末雨绸缪将所有看得过去的花全都收入囊中,等到后面自然可以由着他千挑万选。
更何况面前那株花,不仅仅是看得过去,花瓣艳丽,枝蔓蜿蜒,极为姿色动人,妩媚多姿,少有的极品。
可这株花的主人,在云阳谢氏地位却也很是不凡。
云阳谢氏长公子,谢别枝,其母亲乃同为七大世家的重泽闻氏家主之女闻酌君,身份尊贵,于阵法一道天资颇高,本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可惜其因一次意外根基受损,修为跌落,再难晋升,七大世家温情少有,在她注定道途已毁后,就直接放弃了她。
闻酌君虽境界跌落,但其乃重泽闻氏家主之女,血脉尊贵,拿来联姻正好,根本容不得闻酌君反对便被强行送进了云阳谢氏,成了没有名字的家主夫人。
但无论如何,其也是闻氏之女,而谢别枝作为她与谢钧的长子,既是云阳谢氏的长子,也是云阳谢氏与重泽闻氏合作的筹码,不可谓不重要。
这些仆从怎么敢轻易得罪了这位长公子去,但他们也不敢忤逆谢折衣的话。
一时迟疑起来,就在气氛凝滞的时候,一名着青衣锦袍的少年站在那处院墙的门口,眉眼带着温和的笑,声音清润,“折衣若是想要便拿去。”
谢折衣盯着他,没说话。
倒是身后的仆从尽皆认出来人的身份,纷纷俯身行礼,“见过长公子!”
谢别枝走近,他比谢折衣不多不少,正正大了十二岁,十七岁的少年,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神骨玉清,面冠如玉。
四下的仆从见他走近,纷纷面露迟疑,他们奉家主之命,禁止任何不相干的闲杂人等接近小公子,可若是大公子的话,他们该不该拦?
谢别枝微微露笑,“我已经得了父亲的允许,你们不用这么防备。”
云阳谢氏长公子,以端方有礼、温润如玉闻名遐迩,出身世家却未有世家子的傲慢,绝不可能说谎。
那些家仆听了他这话,俱是松了口气,也不再试图拦着,识趣地朝后退了几步,给两人留出空间。
谢别枝低头,看着矮他半截,粉雕玉琢偏偏冷淡至极的小孩,语气温和,“第一次见面,我是你的兄长谢别枝。”
谢折衣歪了歪头,他对这个人不感兴趣,但不妨碍他理解到,这个人会给他花,所以在谢别枝带他进他宅院时,谢折衣很顺从地跟着他进去了。
宅院里,雪地中开得正盛的梅花迤逦而绽放,从瓣瓣绯红花瓣,可见其主人心血不少,平日里应是极其爱惜,不过此刻,这位素来把这株梅花捧在手心的长公子,却温和笑着对谢折衣道,
“喜欢吗?喜欢就让人全栽到你院里去正好。”
“长公子?!”
他身后的侍臣闻言一惊,都是知道长公子平日里有多爱惜这些花,下意识叫出声。
谢折衣可没有什么抢人所爱的愧疚,或者说,他根本还没有这些多余的认知,他只知道,他需要挑一枝最好看的梅花送给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