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国有些意外,声音也不自觉的抬高。
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沉声说道:“书平,我长话短说,你淑芬姐正在赶来的路上,她在《鹅城日报》工作,刚刚打电话来,说是省里的《广州日报》以及《扬子晚报》记者来到鹅城,正在向有关系统调查咱们家,但主要调查方向是你,说你在东北干了件大事,你妈担心你,让我给你来个电话问问——.”
“调查?”林书平眉。
“你淑芬姐是这么说的,但她觉得应该不是坏事,让我们不用太担心—”
林书平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平静的心渐渐有了波动。
但这波动却是越来越大,直到林书平终於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我丟!”
亏你们他妈的还是官方大报,竟瞒著当事人去搞寻访调查,不经过我的同意,把我做的事情发到报纸上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偷摸跑到我家里去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此时,似乎察觉到林书平情绪波动,林宝国开口问道:“不用著急,书平,你是好孩子,我和你妈都永远相信你,但你应该跟我说实话一一有没有对不起党和国家,有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没有!”林书平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好。”
林宝国笑道:“等你工作忙完,抽个时间回来一趟,马上入冬了,你妈给你织了几套围脖和毛衣,別忘了回来穿。”
掛断电话后,林书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些媒体记者实在太欺负人了。
此时他回过头,发现休息室內,马站长已经打完电话,此刻正在泡茶。
於是他便拿起大哥大,拨通了张司长的號码。
他原本是想直接去拨通胡国强的电话,毕竟胡国强是社会发展司司长,主管方向就有文体和民政方面,也是负责自己这桩生意的官方主要负责人。
但他其实与胡司长的联繫不多,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跟张和生先通通气比较好张和生接到电话后,安静的听完了林书平的敘述,有些意外的问道:“你不想出名?”
“不想。”
林书平直言道:“这个名气,谁想要谁要,反正我是不想要。”
“你倒是清醒的很,志杰跟你一比,可差得远了。”
“志杰哥也是做大事的人。”
张和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协调就行,还有什么事吗?”
林书平闻言,回过头看了马站长一眼,见对方仍旧保持著刚才的姿势在泡茶,他便提高声音,说道:“张叔,没什么事了,我现在在黑河火车站,正在跟马站长在聊天,这趟生意结束后,晚上就能回京了,回京后我再联繫您。”
张和生听出了些异样,稍微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好,一切要小心。”
掛断电话,林书平掂了掂手中的大哥大,然后返回休息室,向泡茶的马站长说道:“马站长,时间也差不多了,德胜大哥也该回来了。”
“是该回来了。”
马站长似乎如梦方醒,把手里的茶壶放在一旁,看了看时间,从列车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如果列车货物检查顺利,这个时候,一百节列车也该回来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林书平说道。
他跟苏联民航局的副局长雷诺有联繫方式,但因为是跨国电话,所以林书平要通过拨打长途台,经过繁琐的人工转接才能与对方联繫到,並且全程都在长途台的监听之中。
期间要转接许多次,通话费用也相当昂贵,如果是国內拨打国外还好,是人民幣话费结算,但如果是国外拨打国內,一律都是按照美元结算的。
所以如无要紧事,长途通信一般也都是以发电报为主。
马站长看了看墙壁掛钟时间,刚想说什么,休息室的电话就又开始响起。
他走过去接听,结果刚接听完,马站长脸色的一下就惨白了。
“你说啥?德胜被人抢了?还被人捅了?”
“在什么地方?”
“他现在在哪?镇医院?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林书平原本还坐在椅子上,此刻闻言,顿时增的一下站起身来。
马站长掛断电话后,立即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帽子,一边穿戴一边著急忙慌的对林书平道:“林总,德胜被人捅了,现在往医院送呢,我得去医院——””
“怎么回事?德胜大哥不是去布市送货了?”
“哎呀,已经回来了!列车就在海关口岸,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海关扣了,不行,林总,我现在得去医院看看——唉,这闹的都是什么事啊!”
隨著马站长著急忙慌的离开,林书平也冷静不下来了。
但他现在首先要確保的还是自己的生意。
毕竟是价值三千万的轻工业品,不过有国家计委力保,他也不相信会有人在这方面动手。
但为了让自己安心,就算是跨国长途电话,林书平也必须要打了。
於是他拿起通讯簿,迅速拨打长途台,“长途台吗?我要掛个国际长途,电话號码是.”
林书平把雷诺的电话號码说完后,却被接线员告知要说明对方的详细身份信息,林书平无奈说道:“苏联莫斯科,苏联民航局副局长米库拉什·阿鲁阿巴雷纳—””
似乎是第一次接收到这个请求,接线员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反覆询问两三遍,才堪堪把这些讯息给记下来,“你稍等一会儿,我要匯报给上级领导,但不要掛电话——”
然后林书平便进入了漫长的等待。
大概半个左右,打往莫斯科的电话才堪堪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