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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地主作者:八爷党

第9节

赖瑾心下大惊,连忙推脱道:“这怎么可以。这东西可是你的身份证明,你合该好好保存着才是。”

沈轩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总是在军中打仗,只要骠骑将军的印鉴也就够了。何况这冠军侯的爵位证明不是还有礼部颁发的各种册文吗?这印鉴你就帮我保存着,我相信在你手中,一定比我保存更好。”

说着,伸手摸了摸赖瑾掌心的银锁,轻声说道:“看你保存这个银锁保存的多好啊!”

赖瑾微微一叹,看着沈轩执意的模样,只得将冠军侯的印鉴暂且收入怀中。

一时间夜风拂过,带来森森凉意。沈轩见赖瑾的身形单薄,起身从马背上拿了一条披风披在赖瑾的身上,抬头看了看天色,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睡觉罢?”

其实沈轩自己倒也不困,只愿和赖瑾两个人就这么呆到天亮才好。可他记得赖瑾从小娇生惯养,生怕夜深露重反而伤了赖瑾的身子,只好送他回去。

赖瑾岂会不知沈轩心中在想什么,当即开口说道:“不用。我也是习武之人,哪里这么娇贵。”

沈轩一愣,开口问道:“你习武了?”

“那当然,我习得是枪法。如今虽说不上炉火纯青,但也算深得我二爷爷的真传。”赖瑾说着,抬眼打量那如同万宝囊一般的马背,开口说道:“你带长枪了吗?我给你耍耍。”

沈轩见赖瑾兴致颇浓,只好起身将自己惯用的长枪递到赖瑾的手上。心中暗自决定,不论待会子赖瑾是否舞的起来,自己都要做出一副惊愕敬仰的态度来才是。

岂料赖瑾这边举重若轻的拿起了沈轩的长枪,随意挽了个枪花。其英姿俊勇,干脆利落自不必细说。沈轩看自己重有八十斤的长枪在赖瑾手中随意舞动,眼中惊诧一闪而过。

这厢赖瑾舞的兴起,随手将自己的长衫衣摆料在腰间,露出一截月白绫弹墨撒花裤,越发显出双腿修长匀称。只见月光清冷之下,赖瑾手持长枪,或拨或刺、或圈或缠、或拦或点,一朵朵枪花此起彼伏,凌空绽放,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

好一个文武双全的俊书生。

沈轩喝彩一声,一时也有些技痒。当下也从马背上抽出一把宽背陌刀迎上前去。一时间晚风拂动,兵器交接之声叮当作响。月光倾洒,两个同样俊秀出彩的少年郎交战在一起,斗得文彩宣烈,旗鼓相当。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只觉得全都兴到极致,方才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收招而立。沈轩方才朗笑道:“没想到时隔多年,恩人少爷武功也进益如此。”

赖瑾有些微喘的收招站定,一张俊面红扑扑的,眼眸晶亮,发髻凌乱,有些不满的瞪了沈轩一眼,开口说道:“要么叫我阿瑾,要么叫我子瑜。成日里恩人少爷恩人少爷的,恶心谁呢?”

见赖瑾言谈举止终于恢复如前,沈轩越发高兴的说道:“我还是叫你瑾儿罢。”

说着,又赞道:“瑾儿的枪法果真是好。即便是我们军中也少有你这样枪法纯熟的。”

赖瑾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摇头说道:“我知道刚才比试你让我来着。我当年习武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免得几场考试下来就累得要死要活的。并不是为了斗气争风,你不必这么夸我。”

沈轩多年行伍,练的就是杀人的技术,其武艺精湛体力充沛自然和赖瑾这种闲来无事练着玩儿的枪法不同。比如说一番比试下来,沈轩依旧脸不红气不喘,还有闲心喂马吃草,赖瑾就累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用手扇风。指着沈轩笑道:“既然你这么有精力,不妨也耍几招叫我开开眼。瞧瞧咱们勇冠三军的骠骑将军是如何的英勇不凡?”

大抵雄性生物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都有种炫耀张扬的冲动。沈轩自然也不例外,当下拿起赖瑾放到草地上的长枪,一个横扫千军,在赖瑾的面前舞起枪来。

和赖瑾的技艺纯熟,招式老道相比,沈轩普一出招,周身便散发出一股子浑然杀气。杀气凛冽如寒风,枪法静美如秋叶,一招一式干练精准,招招取人致命之处。

沈轩练枪多年,从来只是为了杀人。他从没有把枪法当做一种可以展示的技艺显于人前。之前是没有人敢这么要求或者是没人有这个闲心。如今却应赖瑾的要求尽兴舞动。饶是沈轩顾忌多多竭力散去身上的杀气。但是多年的习惯和浸入骨子里的威势并不是集中精力就可以去除的。那种与敌相对,生死搏杀的惨烈和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然依旧在招式中倾泻而出。赖瑾盘膝而坐,打量着月光下浑身散发着戾气的沈轩,微微一笑。

一套枪法用尽,沈轩收招站立,然后将长枪随后放在马背上。自己则上前两步坐在赖瑾的身边,开口笑问:“客官觉得小人武艺可堪入目?”

赖瑾不死心的打量半晌,却见沈轩依旧气息平稳,丝毫没有剧烈活动之后的呼吸急促,不由得悻悻的撇了撇嘴,傲娇的仰头说道:“差强人意。”

沈轩闻言轻笑。伸手帮赖瑾拢了拢有些敞开的披风。

此刻天光已经隐隐放白。一抹金色从天地间的尽头升起,渐渐照亮了整个天空。赖瑾和沈轩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的靠着,席地而坐,静静的看着太阳慢慢的升起,看着草原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沈轩站起身来,随后将坐在地上的赖瑾也拉起来。两个人一起回头望去,只见从营帐的方向远远奔来三五匹马,来人到了跟前。瞧见沈轩和赖瑾两人惬意的模样,又看着地上的酒囊和已经冷却的糕点,摇头苦笑道:“亏你们还有这个闲心。早上将军问起来的时候,得知你带着钦差副使彻夜未归,颜色大变。你都不晓得将军急成什么样子?”

赖瑾闻言,有些羞愧的冲着冯少楠说道:“是我的错,让大家担心了。”

沈轩则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如今的北蛮差不多被我们打残了,害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不成?何况这地界还是我们大业境内,他们更是不敢胡来。”

冯少楠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快随我回去罢——太子殿下还等着你们一起吃早饭呢!”

这一句话分量就重了。沈轩两人再也不说废话,立刻将马牵过来,先是将赖瑾送到马上,自己方才搬鞍上马,回营不提。

被落在身后的冯少楠看着前头同骑的沈轩和赖瑾两人,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等两人骑马归营,进了帅帐的时候,太子殿下和冯唐、冯汉并军中几位将军都在内等着。瞧见两人安全归来,冯汉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太子殿下开口笑道:“早就知道探花郎和沈将军自幼相识,相交莫逆。想必昨夜也是彻夜未眠,共叙旧情罢。”

沈轩躬身见礼道:“末将来迟,请太子殿下降罪。”

太子殿下如玉的面容露出一丝促狭,视线在沈轩和赖瑾两人身上打量着,开口说道:“你们可是旧友相逢,自然有好些话要说。父亲既然任命子瑜为钦差副使犒赏三军,自然也是想成全你们的友谊。孤又怎敢怪罪呢?”

一句侃侃而谈的笑语,便将圣上的示恩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点给沈轩,顺道也拉近了自己同功臣的距离。太子殿下看着沈轩略微动容的神色,满意笑道:“想必你们谈了一个晚上也无暇吃饭。正好大家一起吃些早饭,大军也要做些休整,次后还要尽早启程,回京献俘。”

众人闻言,立刻起身,抱拳说道:“末将应诺。”

于是草草的吃过了早饭,众位将领自去安排军中事务不必细说。这厢太子殿下拉着赖瑾,故作好奇的说道:“却原来探花郎与沈将军的关系如此之深,瞒的孤好苦。快些将你们两人的旧事说些给孤听听。”

赖瑾苦笑的勾了勾嘴角,知道太子殿下刻意拉拢之意。却也无从拒绝,当下将自己同沈轩如何相识的原委一一说给太子听。只隐去了关于沈轩身世等太过私密的部分。

饶是如此,沈轩这一身跌宕起伏的经历也引得太子殿下扼腕叹息,不住的说道:“果然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若不是前尘太过痛苦,想必也没有今日如此风光夺目的冠军侯。”

赖瑾默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一句话。

好在太子殿下只是自己感慨一番,也没想让赖瑾回应。一番唏嘘过后,当下拉着赖瑾出营帐,饶有兴味的说道:“孤此前在宫中,每日学习怎样处理政事等等。从来没入过军中。探花郎不如随我一同看看,瞧瞧这打败了北蛮王庭的军队是何等的骁勇精锐。”

赖瑾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当下两人便在一群侍卫赞礼者的陪同下游逛军中大营。一时间到了关押北蛮俘虏的地方,太子殿下不免好奇说道:“孤从未见过北蛮人长什么样。听父皇和教导孤功课的太傅们说,这北蛮人各个长的像黑熊一般高大,茹毛饮血,生啖人肉。你同孤一起去瞧瞧。”

赖瑾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生性如此跳脱,还是有意如此作态。只好默不作声的跟在太子身后,前去观览北蛮俘虏。

将近一万的俘虏被圈禁在大营北部,因怕他们有力气闹事,已经有三天没给饭吃,每日只给了限量的清水保证他们不会被渴死,五天给些清粥馒头保证他们不被饿死。因此太子殿下和赖瑾前去观阅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精神抖擞如何魁梧的北蛮将士。倒是看见了一个个倒地不起,饿得两眼昏花的难民。

太子殿下站在栏杆外头静静打量了一会子,开口笑道:“这北蛮人其实和我们大业人长得也差不多。可叹此前朝中大臣对其如何的妖魔化,孤差点以为他们都是有三头六臂的哪吒了。”

这话虽然平常,可是听在北蛮人的耳中不免带了几分轻视不屑。当下便有几个能听懂汉化的北蛮将士对着太子怒目而视。被守卫在外的将士们看见了,立刻提着鞭子走入其中,狠狠的抽打了一番。

太子殿下从小学的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教育,因此看着那些个北蛮俘虏被大业将士们用皮鞭打得满身是血,也没有动容。倒是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子,方才拉着赖瑾说道:“你是文人,本该呆在书香文墨经史书典当中。孤却拉着你来看这些东西,实在是有辱斯文,我们且去罢。”

赖瑾自然没有别话。

这厢太子殿下带着赖瑾出来,走了一半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那个北蛮的左贤王被关押在哪儿了?”

后头守卫的士兵见状,立刻躬身拜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北蛮左贤王被另行关押在营帐内。”

所谓左贤王便是北蛮可汗选定的继承人,搁在他们大业身份地位就和太子差不多。太子之所以单问了左贤王,也是心中起了比较之心。听那士兵如此应对,遂开口说道:“既如此,你便带着我们前去观看一番。”

那士兵低声应是,立刻起身引着太子殿下和各位使臣前往关押北庭左贤王的地方。

和对待北蛮将士俘虏的粗鲁严厉不同,大业君臣对待左贤王的态度还是比较有礼的。整齐干净的营帐,一应俱全的器物,精致可口的饮食,只除了手上脚上都扣着重重的锁镣不能随意走动之外,左贤王的用度待遇和大业的将军们差不多。

太子殿下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赞道:“我大业毕竟是天朝上国,礼下于人,饶是这些个蛮夷不懂得感恩戴德,倒是也显出了我央央大业的雍容大度。”

那左贤王闻音而起,视线冰冷的打量着进入营帐的太子殿下和诸位时辰。半日,用地道的大业官话说道:“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太子殿下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那左贤王半晌,开口说道:“你竟然会说大业的官话?”

“我父汗从小便告诉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们大业朝自视甚高,从来瞧不起我们这些个‘蛮夷’曲部。自然也不晓得我们这些个‘蛮夷’将你们研究个通透。”

太子殿下闻言,对于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左贤王兴致越浓。当下挑了把椅子随意坐下,饶有兴味的逗道:“那你们晓不晓得什么叫成王败寇?”

左贤王被太子殿下一句话说的无语,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闭口不言。

这厢太子殿下越发来了兴致,言语不断的骚扰逗弄。气的左贤王硬邦邦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北蛮的勇士没有一个是孬种,即便是立刻身死,也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向你们求饶。”

这一点太子殿下倒是深为赞同。毕竟北蛮人的硬骨头自有朝起便人尽皆知。比起朝中那些个没气节没骨气的酸腐大臣们,太子殿下一直觉得鲁直单纯的北蛮人要可爱得多。

当即开口笑道:“你放心罢。我央央大雍以德服人,不会轻易斩杀战俘的。说不定回京之后,父皇还会将你供起来,给你好吃好穿,以彰显我大业朝的仁德慈爱。”

一席话气的左贤王直翻白眼,越发不肯同太子殿下说话了。

太子殿下又逗弄了一会子,见左贤王执意不说话,只得摸了摸鼻子,讪讪去了。临走之前,还颇为依依不舍的冲那左贤王说道:“你放心,等日后入京,我会常去看你的。”

听得那左贤王眉毛倒竖,眼眶欲裂。

这厢赖瑾看得大汗,只觉得太子殿下果然和乾元帝一样变态难缠,不愧是一对亲生父子。

且说大军这厢整合完毕,班师凯旋,缓缓启程。

一路上无所事事的太子殿下除了和各位将军们闲聊热络之外,便时不时的前去逗弄那左贤王一番。虽然那左贤王总是对他不理不睬的,竟也没浇熄了太子殿下的热忱。依旧兴致勃勃的去讨闭门羹。

后来又兴致勃发,去找冯唐、冯汉以及沈轩等位将军探讨进京献俘一事,赖瑾也在旁听之中。因想要自己好友在面见圣上的第一次就留个深刻印象,赖瑾不免想到了后世炫耀大于实际功用的阅兵仪式。当即拉着沈轩鬼鬼祟祟的嘀咕一番。太子殿下死皮赖脸的也要旁听,待听过之后,立刻拍板定道:“就这么地了。”

于是大军在路上的时候,便抽出三千精兵,由沈轩统领日日按照赖瑾所写的后世军训概要来训练。稍息、立正、齐步、正走,自步兵的队列训练到后来骑兵的盛装舞步,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手忙脚乱。等到一个月后,初见成效的精兵们在太子并几位将军极为苛刻的目光下也没什么大错处可指摘。太子殿下极为满意的拍着赖瑾和沈轩的肩膀说道:“这次托你们的光,孤也大大露脸了一把。”

转眼又过了半个多月,大军已经入了京郊地界。离京城三四十里地的时候,太子殿下便接到了礼部的快马急讯,通知大家圣上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在京城二十里外迎接凯旋之师。

如此圣眷惊的西北诸将霎时间变了脸色。面面相觑,半日无话。最终还是对乾元帝了解颇深的太子殿下开口说道:“父皇此举,定然是对西北一战大捷的诸位将军们十分满意。此等圣眷百年难得一见。自此以后诸位将军更要精忠报国,效忠圣上才是。”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遥望京城的方向跪拜道:“圣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都在感激涕零誓死报国的时候,唯有赖瑾窥探着太子殿下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和欣慰,心中狐疑不已。

第34章进京献俘龙颜大悦

进京献俘龙颜大悦,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且说大军前行近二十里,果见乾元帝领着六部官员一行人等在前头。盛盛日光之下,金黄色的华盖和天子仪仗静静立在官道上,身后具是朱紫贵,气氛肃穆而喜庆。

振威将军见状,立刻吩咐所有将士下马步行,走到赞礼官指定的位置,俱都躬身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数将士的吼声响彻云霄,十分振奋。乾元帝哈哈朗笑,上前一步,开口说道:“众位爱卿平身。”

“谢圣上。”

众人起身,静静的站在原地。乾元帝眼含赞叹的打量着面前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将士们,又看了看被押解在后的北蛮人俘虏,含笑说道:“此番大捷,将士们辛苦了。”

下首将士们闻言,立刻右拳抱胸,悍然说道:“为皇帝陛下效忠,为大业朝效忠。”

乾元帝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越发高兴的说道:“好,好,好。”

赖瑾见状,微微一笑。太子殿下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没想到这少年探花看上去光风霁月,浑然天真,不知小人阿谀之事。但真正做起拍马屁的活计来倒是最会挠到人的心窝里。无论是路上所定下的献俘仪式,还是这会子的群兵响应。对于一个最渴望证实自己威严的皇帝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

而且……

太子殿下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兵将中的那些将军们。大抵武将班师,帝王家最忌讳的便是武将威严过重,从而功高震主。想必乾元帝执意要圣驾亲临,出城二十里迎接凯旋大军,也有趁势拉拢底层兵将的心思。没成想赖瑾只是教了众位将士们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能将圣上哄的如此高兴。

圣上龙颜大悦,将军们地位稳固越发安全。两相得宜,皆大欢喜。

是啊,给皇帝打仗给大业朝打仗,和在某位将军的领导下打了胜仗是绝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倘或今后出征的将士们都只知道精忠报国,为皇帝陛下打仗,那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之事,明主良将间的猜忌隔阂也要少了许多。

长此以往,于国于家都是有利的。

这么想着,太子殿下略有深意的看了赖瑾一眼。赖瑾察觉,微微垂首。

这会子圣上已经颇为兴奋的问道:“哪位是冠军侯,上前来叫朕瞧瞧。”

沈轩闻言,上前一步单膝跪在乾元帝身前,行了个军礼说道:“末将沈轩,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元帝细细打量沈轩半日,但见这少年眉目英朗,身材魁梧,器宇轩昂,越发喜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赞道:“好一个少年良将,果然名不虚传。”

又说道:“今儿晚上的庆功宴上,你定得和朕说说你是如何取得西北大捷,如何斩杀北蛮可汗,俘虏北蛮左贤王的。”

沈轩摇头推辞:“西北一役,全赖诸位将士们共同协作,万众一心。沈轩萤烛之光,只是尽了战事的本分,陛下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乾元帝越发开心的笑道:“你们都是好样的。届时便和朕说说你们是如何取得西北大捷的。”

沈轩这才颔首应道:“末将遵旨。”

乾元帝又向振威将军冯汉,神武将军冯唐以及军中其他将领垂问几句,方才起驾回程。

于是钟磬鼓乐悠然响起,大军跟在圣驾身后缓缓回城。刚刚入了京都城门,只见夹道两旁簇拥着无数的百姓,身穿盔甲的御林军在前面挡着,所有的百姓们都伸着脑袋往外瞧,见到皇帝陛下的圣驾时,人群中陡然爆发出一阵的呐喊声,所有人都跪地叩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便是凯旋的西北大军,在乾元帝的吩咐下,所有进城的军中将领都骑在枣红马上,身穿盔甲,手持兵刃,挺胸抬头的走在官道上。人群中又爆发了一阵叫好声。这次的西北大捷是大业朝开国以来少有的军事大捷,他不光为乾元帝的皇帝生涯添上了一笔不可睥睨的政绩,同时也将大业朝军事不振的前事完全打破。尤其是此番沈轩凭借五千兵马奇袭北蛮王庭,斩杀北蛮可汗活捉北蛮左贤王的事迹,已经被所有的说书先生编成了段子在各大酒楼茶肆里卖弄鼓吹,所有人听见这些故事,心中都会升起一股无与伦比的自豪感。

而今西北大捷的将士们终于凯旋,他们终于有机会见见这群英勇的将士们,心中如何不激动?

霎时间,便有老百姓将早就准备好的绢花,丝巾,彩绸等物纷纷洒向官道上行进的将士们。其热络非常堪比三年一度的御街夸官。早有准备的赖瑾骑着枣红马悠悠然然的躲在众人身后,看着前头猝不及防的将军们被鲜花彩绸砸的不由自主的躲避,面上显出一丝促狭的笑容。

将军们之后便是身穿盔甲,手持长枪长矛的将士们。经过一路的训练,所有的将士们列成队列,步伐整齐。浴血奋战之后的凛然杀气微微外露,看得老百姓们瞠目结舌,赞叹不已。

也有百姓指着后面的囚车说道:“看,那就是北蛮人,果然长的高大魁梧。”

“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大业朝的好儿郎给抓了回来。可见光是长的魁梧也没有用的。戏文里不是还说什么银样镴枪头,外面看着好,里头未必实用。”

“……”

大军艰难的渡过了比肩继踵的人潮,渐渐进了内城。早有鸿胪寺和礼部官员前来安排将士们的安置问题。等到晚间的时候,乾元帝在大明宫亲摆庆功宴,为所有将士们大肆庆功。期间多少热闹喧嚣自不必细说。

酒宴酣甜,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方才尽兴而散。赖瑾带着烂醉如泥的沈轩归家。早就准备妥当的赖家众人瞧见多日不见的赖瑾自然欣喜,待看到赖瑾背上的陌生少年,又不由得一愣。

赖瑾见状,开口说道:“这是沈二。”

原来是圣上亲封的冠军侯。

赖家众人心下大惊,旋即又大喜,连忙吩咐人来安置贵人,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赖瑾也有些疲乏的归房安置不提。

一夜无话。至次日,便是礼部安排的大军献俘的日子。

天还未亮,赖瑾便醒转过来。起身洗漱,冠带已毕。推门而出的时候,瞧见廊上坐着无所事事的沈轩。赖瑾心中无奈,瞧着满身霜露的沈轩开口说道:“好容易归家歇歇,怎么也不好好睡一觉。”

沈轩只听着赖瑾说“归家”二字,心中便是一阵熨帖。当下柔声说道:“在西北这么多年,我都警醒惯了。一时回来也改不过来。”

所以他半夜的时候就醒了,打了一套拳,练了一阵枪,方才守在赖瑾门前等他醒来。

赖瑾无奈的笑笑,引着沈轩去正堂吃饭。彼时赖家大小都已经端坐在厅上,瞧见赫赫威名的骠骑将军,都有些拘谨约束。甚至连往日饭间的闲话聊天都没了。

赖瑾看了一会子,只得笑着宽慰道:“沈轩便是我的儿时玩伴沈二,和咱们家也算是颇有渊源。太祖母和各位长辈们只将他看作咱们家的晚辈就好,不必如此拘束。”

赖瑾如此说话,只是不想让沈轩觉得隔阂孤寂。然听在沈轩耳中,只以为赖瑾真的是心里有他,不免心下甜甜的,气质也愈发柔和了。

赖家众人观察了半晌,见沈轩虽然际遇大变,位高权重。但依旧如早先那般沉默温和,倒也渐渐的放开了。赖嬷嬷便开口笑道:“沈将军在西北这么多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多吃些鸡蛋补补身子才是。”

赖大家的也立刻起身拿过沈轩面前空了一大半的官窑青花碗道:“我再给你盛碗粥,这是用鸡崽子汤熬制的菜粥,既清淡又有营养,你多喝几碗。”

沈轩点头,默默的接过菜粥,开口说道:“多谢大祖母。太祖母和大祖母叫我沈二就是。”

赖家众人岂敢这么叫,怎耐沈轩又执意不肯让赖家人叫他沈将军。略微权衡过后,赖嬷嬷开口说道:“既如此,我们就像叫瑾儿那般,叫你轩儿好了。”

这样也算是长辈叫晚辈的亲近称呼。沈轩想了想,遂点头同意了。

这厢男人们又拉着沈轩问一些西北战场的事儿。先前就说过赖家众人并没有大家族那些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此只一顿饭的功夫,众人便和沈轩热络起来。等赖瑾和沈轩出门的时候,赖家众人还在后头热络的张罗道:“晚上记得回来,我吩咐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一句话说的沈轩心里暖洋洋的。跟在赖瑾的身边都不由自主傻呵呵的笑出声来。赖瑾见状,唇角弧度也忍不住的一弯再弯。

少顷,两人走到长街尽头各自分开。沈轩自然是转路去鸿胪寺安排阅兵进献的事儿。赖瑾则入宫觐见,去圣上跟前儿当差。

有日子没见乾元帝,只觉得他身上的威严更重。赖瑾入了大明宫的时候,乾元帝依旧俯首案前批阅奏折,赖瑾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跪拜道:“微臣赖瑾,见过圣上。”

清亮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微微有些回音。乾元帝抬手捏了捏眉间,方开口说道:“起身罢。”

赖瑾谢恩,方才起身站定。

乾元帝又问了些沈轩的闲话,赖瑾一一答了。就连当日刻意隐瞒的身世之事都和盘托出。

乾元帝又问军中将士情绪如何,尤其是几位功勋元老之家诸如冯唐、冯汉以及小一辈冯紫英,卫若兰等人的心思想法。赖瑾也都据实回答,尤其着重描述了众人的忠君爱国之情。总而言之,虽然小节上或有置喙,但大节方面绝无问题。

乾元帝听过之后,方才满意的颔首微笑。

少顷,内相戴权来请乾元帝去太庙祭拜祖宗。赖瑾作为中书舍人按例跟在皇帝陛下身后。出了大明宫的时候自然碰见盛装的太子殿下。负着双手当地而立,玉树临风,宛如谪仙,周身气质皇皇者华,尊贵肃穆。赖瑾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乾元帝似的。

六部官员俱都在阶下站立,赖瑾识趣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悄然站好。身旁则是多日未见的同僚好友秦牧、赵岑、陆子明等。见到赖瑾,未免开口寒暄几句。就听赞礼官唱礼已毕,众人立刻屏息凝神,跟在皇帝陛下的身后前往太庙。

一时间祭拜天地、宗庙、社稷、岳渎、山川、宫观已毕,包括京都十里以内的神祠都施以酒脯行一献之礼。乾元帝又带着六部官员们宣德门前。

彼时门楼上已经安设桌椅,铺挂帐幄。皇帝陛下当中端坐,太子殿下随侍一旁。文武百官及献俘将校在楼下左右班立,赖瑾则持着一只吩咐工匠特地做出来的拢口圆筒站在城楼前面。

乾元帝见状,不免开口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赖瑾一脸正色说道:“充当解说员。”

乾元帝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以为意。倒是太子殿下惯性的开口调笑道:“这倒是好了,沈轩将军在下头十八般武艺的展示,你便站在上头讲述,这一文一武配合的倒是巧妙默契。堪当我大业之福。”

赖瑾微微一笑,躬身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赞誉。”

君君臣臣相处默契,气氛随意。看在众位官员的眼中,不免又多了几丝艳羡嫉妒,几分拉拢之心。唯有当日那王御史家的原配夫人之父李默成李大学士,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口中轻道:“哗众取宠。”

留意到这位李大学士的微词不满,赖瑾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不提。

吉时已到,献俘仪式正式开始。

乾元帝并众位大臣站在高高的门楼之上,几乎将泰半的京城精致收入眼中。已经戒严的前门大街上空空荡荡的,随着一声礼炮声响,一阵“啪,啪”的声音自远处而来。这声音像是战靴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响,然而却好像是万千人的脚步声集合在一起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响亮和震慑。

一队身穿战甲的将士们自长街尽头缓缓行来。他们手持簪缨长枪,身穿亮甲,一个个抬头挺胸,器宇轩昂。他们的步伐一致,每一个抬腿,每一个摆臂都是同一个弧度,因此远远看去,一行人马就仿佛是一个人一般,整齐划一的走来。

待走到宣德门前面的时候,所有的将士们突然将长枪直立,遥指西北,整齐的齐步也霎时间变成了刚劲有力的正步,一步一顿的步伐越发显出军队的力量和美感,所有将士用尽全力喊道:“效忠陛下,精忠报国。”

声音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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