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萍走出了坐席,跪了下来。
“回禀陛下,”薛萍叩了个头,“陛下圣躬安危最为重要,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
这话是这么用的吗,简东山忍不住在心里想,但是听上去宁南侯没有什么退敌之法,打算给皇帝一个台阶下了。
“那么薛卿觉得,朕应该签了这份国书了。”皇帝不阴不阳不轻不重地说,看来皇帝并不喜欢这个台阶,简东山想。
薛萍又叩了个头,“臣只进一家之言,国书之事,实属礼部应为,臣不过是个门外汉罢了。”
“礼部?”皇帝笑了一声,他弯起了眼睛,看向了简东山,“简卿?”
“薛卿说礼部应为,简卿有何建言。”皇上和蔼可亲地问道。
简东山跪了下来,居然还真的轮到自己了吗,他抬起头看向了一边侍从手中拿着的国书。
“的确是礼部份内之事,请陛下将国书与臣过目。”他笑了笑,侍从走了过来,将国书递到了他的手中。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红衣男子身上,简东山微微偏着头,一行一行地读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恭敬的笑意,仿佛只是在日常的早朝会上一般。
“镇国公,宁南侯。”他抬起了眼睛,“请二位确定一下,勤王之师真的五日可以到达么?能保证援军一到,圣上一切无虞了吗?”
“可以。”镇国公说,“如果快的话,四日就可以。”
“那也来不及啊。”宁南侯说,“我说能守三日已经是乐观的,如果他们全力攻城的话,我们可能明天晚上就难以坚守了。”
简东山将国书递给了侍从。
“请陛下将国书退还给胡人。”他不疾不徐地说。
“胡人说了,这些条款一条不同意都没得谈。”宁南侯忍不住说,“简大人这招缓兵之计,恐怕用不出来了。”
“用的出来。”简东山淡淡地说,“陛下与胡人说,上面的条款,陛下全部同意。”
“那么为什么要退还给他们,当他们看不出我们要拖延时间么?”宁南侯问道。
“陛下要说,这是两国永世盟好的象征,陛下会把它供在宗庙之中,让所有子孙铭记在心,”简东山慢慢地说,“如此重要的一份国书。”
“不能只有汉字啊。”简东山说,在座的所有人听到心中都为之一惊。
没错,这份国书上只有汉文,没有胡人的副本。
而胡人有志中华多年,达官贵人早就精通汉语了,恐怕还会他们自己语言的寥寥无几,而且带出来的武将大多也不通此道了吧。
“烦请他们将自己的版本也一并附上,这样才好签押。”简东山笑了笑,“陛下看这样可以么?”
“之后的事情就劳烦镇国公和宁南侯了。”他稳稳地叩了个头,“礼部能做的,都做了。”
然后简东山退了回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垂着眼睛,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站在皇帝身后的杨文秀也低着头,心中暗自思忖着。
简东山此人的确深不可测,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如今这番保驾之功,大概回去之后就能入阁了吧。
被发配礼部之后还能东山再起,若是之前说出来,基本上没有人会信吧。
“就这么办。”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按简卿所说的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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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经脱困了!”疾驰的军士带回来了消息,“不日还朝。”
整个京中紧张的空气顿时一扫而空。
皇帝宣布此番回京之后,斋戒一个月,以表此次之辱终身不忘之志。
“虽然此次秋狩出了意外。”杨文秀说,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着茶,许多精致的小器皿在茶垫上排开着,“但是范才人仍有机会。”
“望杨公公提点。”范才人跪了下来。
“跪什么跪啊。”杨文秀笑着说,“起来起来,我和你谁看不起谁呢。”
“皇帝斋戒一个月,肯定很需要人关心的。”杨文秀吹着茶汤,一口一口地喝着,“咱家会去关心,但是光是素的,人的身子可受不住。”
范才人明白,他们的黑话里皇上与男宠交欢会被称为素的,与女子才是荤的,杨文秀大概要安排自己趁着皇帝斋戒饥渴难耐的时候获宠了。
此举很危险,说出去不太好听,也是那些有头有脸高高在上的嫔妃们不屑于做的。
但是她要做,因为她也没什么好选的了。
范才人依旧跪在地上。
“杨公公是师父,我是徒弟,我跪杨公公理所当然。”她说道。
“如此懂事还真是越发让人怜爱了。”杨文秀没有再看她,“如此便这么说定了,好生准备着。”
“不过皇帝既然是斋戒,你可得好好伺候着,不能坏了皇帝的修行。”杨文秀悠悠地说,“众嫔妃都不愿意此时伺候皇上,但是你愿意,因为你相信皇上是天下第一的正人君子,是古今无双的圣人。”
“然后等到斋戒结束之后,你马上离开,自行回宫闭门不出就好了。”杨文秀提点道,“之后皇上大概就会宠幸你了。”
“记住了。”范才人答道,不得不承认杨文秀确实老练,竟然想到了这一层。
“为师就专等你的好消息了。”杨文秀笑着说,“可别砸了为师的招牌。”
“学生知道了。”范才人点了点头,“学生定然能做到。”
“到时候不要打扮的太过,”杨文秀嘱咐道,“我给你的梅花香粉,日日都要用,最好用到身子自行沁出一股香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