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人可是病的十分危险啊。”老军医说道,“殿下哭得眼睛都肿了,还是敷了药才好的。”
“是啊。”杜毓文轻声说,他的手指轻轻地摸着自己微微作痛的胸口,“可不能让她再这么担心了。”
第83章
盟约的时间, 阿史那英摩挲着手指上的虎头戒指,就定在年末白月节前就x好了。
条款是已经订好了, 所谓的签订只不过是个仪式罢了,阿史那英实际上并不喜欢仪式,有这个时间他想多做几件实事。
但是很多人需要仪式,他们需要有仪式来对他们宣布什么事情的开始和结束。
灯花闪了一下,提示他已经熬的很晚了,他往后仰了仰,让自己整个陷进了虎皮之中,不得不说大汗这把椅子坐着是真的很舒服,是用一层层的皮草堆起来的,虎皮, 熊皮, 狼皮, 每次坐下去的时候, 甚至会陷进去几寸。
所以他的好叔叔们应该也很喜欢这把椅子。
他的好叔叔们这时候在研究什么呢,阿史那英想, 希望他们过得都很坏,他抬起手来按了按太阳穴, 但是疲惫依旧一阵阵地涌了上来,这段时间他很忙, 忙着和南人皇帝拉锯, 忙着和杜毓文沟通, 还忙着去探查他几位好叔叔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已经签好了盟约,又基本上坐稳了交椅,意料之外的, 他的好叔叔们最近好像没什么举动。
但是也没有来归附投诚,说明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大概他今年唯一可以期待一下的会让他开心愉快的事就是签约仪式上会再次见到李青一了,不得不说,逗她玩是他这辈子找到过的最好玩的游戏。
虽然杜毓文估计不这么认为。
他承认这个爱好是有几分恶劣的,但是也无伤大雅不是么。
我都这么倒霉了,至高无上的长生天,你就让让我吧。
然而至高无上的长生天一如既往地不给他面子。
他收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李青一回京城去了。
这个消息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如果说它大的话,李青一到底不是什么盟约的关键人物,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如果说它小的话,它又暗示着那位南国皇帝和杜毓文之间的关系的微妙变化。
阿史那英感到了气闷。
南人可真是讨厌,就算皇帝是个这种阴险的货色,还能维持基本的团结,我至少比这位大皇帝要强上不少吧,为何剩下的两部,阿史那英重重的出了口气,算了,不想那些烦心事了。
他拿起了笔。
虽然算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私心,他想,但是也算是卖杜毓文一个人情,顺便再试探一下他们皇帝的态度,这也不算是他因私废公了。
希望李青一能出席盟约签订的仪式,他写道,因为盟约能够达成,还有赖于她帮忙告知刺客一事的恩情。
他封起了信,在蜡封上盖上了自己的戒指的印记,然后交给了信使。
然后他决定稍微去睡一会,离黎明还有一阵子,阿史那英想,今年的雨水看起来还是很丰沛的,草原上应该会过一个相对好过的冬天。
他合上了眼睛,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他年幼的时候,母亲督促着他为老神官献上了礼物,让她为自己占卜。
他记得那是个老女人,来自母亲的部族,脸上涂着古怪的颜色,头发中插着很多种鸟的羽毛,她干枯如树枝的手指接过了他猎来的白鹄,殷红的血滴滴答答地顺着白色的羽毛掉下来,老女人点燃了某些树枝和树皮,让他闭上眼睛。
他几乎要睡着了,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看到什么前途和命运。
“你要谨防一把刀。”那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在他的灵魂深处敲出了回响,“我看到了一把刀截断你作为伟大帝王的人生,而你会被它刺中心脏。”
阿史那英睁开了眼睛,老女人坐在他的对面,彷佛又变成了木雕石刻,彷佛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我可以走了吗?”他问道。
女人低着头,“如果你没有要问的,那就可以了。”
阿史那英站了起来。
“没有。”他说,“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命运是难以改变的。”老女人说道。
“所以我更没有问题了。”阿史那英说道。
他朦朦胧胧地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在尖叫,而他看着手背上的一根细针,那里似乎有无形的黑紫色在溢出,然后将他全然没顶。
他惊醒的时候,第一道金色的阳光正从窗子射进来,他揉了揉正在作痛的额角,想大概自己对签订盟约的这个仪式紧张的过分了,但是人多眼杂,不得不防啊,他想。
而且他必须亲自出席,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得走一遭,否则他以后有什么脸面坐在这虎头鹰帐里对整个帝国发号施令,又如何履行承诺给他的子民所有他能奉献的呢。
杨文秀觐见皇上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皇上依旧叫他到了书房里来,他为皇帝带来了阿史那英关于盟约的条件和计划,皇上大概是看完就叫他来了。
“陛下有什么要阿史那英改的么?”他殷勤地问道。
“这些条款朕已经同意了,至于时间,年前的确不错,正好为新年以增玉庆。”皇上说道,但是杨文秀知道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互相摩挲着,这是他不快的表征。
“这条是怎么回事?”皇上保养得完美无瑕的指甲指向了其中的一行,“阿史那英让李青一出席?”
“他们怎么可能认识?”皇上质问道。
杨文秀的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他如果如实说李青一发现了喇嘛庙有异救了一次阿史那英的性命,皇上估计是不太高兴,也不太相信的,在皇上的心中,李青一就是个见人都要躲的废物,他似乎也对这种现状颇为满意,如果说皇上信了李青一能有这种作为,不知道要怎么找她麻烦,若是觉得自己在说谎,则又会把自己归为武成侯一党,那就更麻烦了。
“这个,奴才不知道。”杨文秀说道。
“朕看啊,”皇上轻蔑地说,“大概是杜毓文想把自己的夫人讨回去吧,阿史那英当然想要卖他个人情,所以加上这么一句又无妨。”
“可能是。”杨文秀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