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就好了。”简东山指了指一边的椅子,简明坐了下来,“您在忙?”
“嗯,”简东山慢慢地磨着墨,“你不觉得皇上需要一份罪己诏吗?”他说,“现在他恐怕自己写不得了,所以只好我来代劳了。”
简明闻言少有的笑了起来。
“您真是孝顺。”简明笑着说。
简东山眨了眨眼睛,“也很忠诚,不是吗?”
简明捂着嘴笑了一会。
“也许过了这个年。”简东山轻声说,“你就还是简东山了。”
简明笑了笑, “说实话, 我都已经习惯你是简东山了。”
“真是一段漫长而可怕的日子啊。”简东山长出了口气。
“十八年了。”简明答道, “虽说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八年, 但是十八年能做到这些,也是不容易的了。”
“是啊。”简东山说道, “总不能得陇望蜀吧。”
“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呀?”他看向了简明。
“回九江去吧。”简明说道,“以后再做打算。”
“你会做打算的是吧。”简东山说道, 看向了简明,“日后若是还能在我身边。”
“我肯定会做打算的。”简明答道, 然后嗤笑了一声, “我还能和他同归于尽不成么?”
“只是那样的日子太久了。”他闭上了眼睛, 他甚至都不适应在主人面前坐下了,“我需要一些时间。”
简东山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叹了口气。
“是啊,太久了。”他说,然后他落笔写了起来。
他在幻想中, 在无数个睡不着的深夜里,想过无数次这封罪己诏应该如何写,所以他写的很快,然后他封了口,叫简明拿去加盖玉玺。
“大过年的还在拟诏,我们简大人还真是大忙人。”齐轻侯出现在了书房门口,挂着一个戏谑的笑容。
“嗯呢。”简东山笑了起来,“对啊,今天都过年了。”
今年因为皇后的热孝与皇上的病倒,所以新年仪式一并从简,简东山甚至一上午就回来了,于是他花了两个时辰泡在书房里之后,天甚至还没黑。
“今年过年你不回九江吗?”齐轻侯问道。
“简明回去就行了。”简东山打了个哈欠,“说起来,我有没有给你讲过我初恋的事。”
“你不是编排人家第一次和你见面,就要给你做媳妇吗?”齐轻侯在一边坐了下来,把玩着他的镇纸,这镇纸是琉璃的,在她的印象里,简东山很少用琉璃的镇纸。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简东山咕哝道,“而且我也没有编排了。”
“我大概十来岁的时候吧,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真是七岁八岁狗也嫌的年纪啊,”简东山说道。
“你对她就没几句好话吗?”齐轻侯不满地说。
“是真的狗也嫌。”简东山说,“非得玩我的东西,写乱我的习作,还吃我的点心,喝我的茶。”
“然后有人说,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要给人家做媳妇的。”简东山懒洋洋地说道,“然后她就问人家,说做媳妇是什么意思。”
“人家就告诉她,是和他住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简东山说道。
“然后她就马上同意了。”简东山说道,“还按着我的脑袋让我也同意。”
“这可不是我胡乱编排。”简东山笑着说。
齐轻侯吸了口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件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就是她干过的事一样。
什么以后就在一起之类的。
她突然想起来了,好像的确是她儿时的往事。
“小孩子不懂事。”她胡乱地咕哝着,突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她看向了简东山。
“你,”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你是,”
“李开平。”她轻声说道,声音颤抖的几不可闻。
简东山笑了起来。
“嗯。”他点了点头,“没错,我是李开平。”
齐轻侯愣了一会。
她低下了头。
“我就说,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她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大家都以为我死了,不差你一个了。”简东山笑了起来,他已经习惯了笑,甚至觉得这样很不错,毕竟这世上荒诞的莫名其妙的事情太多了,笑一笑,十年少么。
齐轻侯忍不住去拍他的脑袋,简东山双手抱着头,尖叫了起来,“你要真的把我打死吗?”
“我都没有用力。”齐轻侯说道,“你要是死了,纯属是在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