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他,身边不再聒噪,只有安静的家丁眼线,天天瞅着我一言一行,也总算松和了些。我开始在府中随意闲逛,第五日,就很随意地路过元无瑾住的小院,睨一眼,踱了进去。
他依然在练。这次,下盘稳固许多,舞姿变换也快,整个人仿佛轻盈了不少。说不定过两日,我刻意为难他的那个速度,他真的能做到。
且有趣的是,我还见他拔了一根枯树枝握在手中,正常舞时,倒捏贴合在手臂处,叫人瞧不出来,待节奏更快,树枝就瞬间挥刺而出,狠风凌厉——
这是剑法,他将他那点学得并不精通的剑法,融入软侬柔舞之中了。单单比剑,或许差了些,然融合入舞,竟成了别有风情的韵味。
元无瑾自己,显然也是对这开创很满意的。他舞起来,笑容再不似先前那样勉强苦涩,满眼充满由衷的希冀与期待。
如此一舞毕,他歪着跌了两下,勉强站稳。低头捂着膝盖,还是笑得那么开心。
我走上前,抚掌道:“这次不错,没再摔。”
他浑身一激,回身,没等我先免礼,他已就着那双衣下不知有多乌青的膝盖,跪了下去:“奴见过靖平君,靖平君安。”
我不忍多看,别过脸:“起来。衣服跪脏,还要劳府里的人洗。”
元无瑾攀住旁边的墙,逐渐起身,腰微微躬着,全然像个奴仆,不抬头目视主子。
我问:“刚刚那个就是你练的成果?”
元无瑾悄悄地上瞄,眼睛一闪一闪:“您觉得如何?”
我故作淡然:“我刚逛到这,只看了个结尾,觉得尚可。”
“尚可!”他品着这两字,眉眼开心地弯起,“其实还……有一些缺陷,奴还再精进几日,等奴完全练好了,就表演给将军看。”说着,他手握紧在心前,眼底染一丝亮色,“能搏您一句不嫌弃,奴三生有幸。”
我扫了好几眼他膝盖处。这被衣裳遮了,我一眼看不到,就难以直接过去掀开细看、再顺理成章说点难听的话,让人拿正经伤药来。只能暂且越过这个,问:“不吃饭,练功,是怎么回事?嫌给你吃得差了,不合胃口吗?”
元无瑾局促起来,垂着头,两手握在身前,手指乱动:“没有,奴不敢嫌差,将军让奴吃什么,奴就只配用什么,这奴晓得。”
“那就说,是何原因。”
我追问,他却将脸埋得更低,不肯再讲。手指捂了捂腹心,似乎问题就出在那里,不自觉地欲盖弥彰了。
之前觉得他轻盈,似乎不是错觉。他的腰与手臂,仿佛更纤细了少许。
我道:“藏的什么,将腰带解开,我瞧瞧。”
元无瑾望了望我,慢吞吞地将手搭上衣封,扯下腰带,露出了一截纤瘦白皙到不太正常的腰。甚至,下肋可见。
他的肚脐之中,正含着一颗漆色的丹丸。打开之后,隔这些距离,我都能闻到丹丸的刺鼻异香。
元无瑾轻声道:“这是……息肌丸,放在脐间缓慢吸收,能使体肤细腻光滑,体态轻盈,身轻如燕,反正很多好处的。用它时少食,效果更佳。”
一下,我便后脊发疼,眼前黑了又黑,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幸好复发早已习惯,面上没多动容。
此种秘药,我虽不曾听闻,但他这瘦的样子,加上所谓“不吃饭效果更佳”,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必是伤身之物。
元无瑾慌问:“奴……是想让将军届时赏舞,能更满意一点。”
我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我按捺住心中涌动,平淡答道:“随你。但就算是馒头,也是我赐给你的东西,是我赏你的脸面,你不能不吃,明白?”
元无瑾再次跪了下去。他以前从不屈膝跪人,我不知他这几月在扶风馆经历了多少、学了些什么,如今他做这个动作,已熟练得像个牵线的木偶了,就像……我曾经在他殷王宫中,服侍他时的日日夜夜。
“是,奴明白了。”
之后几日,他总算每一餐都用,却只吃半个。他还念着息肌丸的效用,不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