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见银霜长老只是她的借口而已。
长老,师娘。纪怀光隔着门槛,端方立于书房门口。
银霜温和点头,子桑亦端庄颔首。
对方本就漆黑的眼眸在夜里更显深邃莫测,子桑猜不出纪怀光这会儿在想什么,不过才被她摆了一道,又见她夜半私会宗门长老,肯定愉快不到哪里去。
她含笑面向银霜,不耽误两位谈事,子桑静候佳音。
好。
子桑将视线从银霜身上挪开,顺势落向纪怀光。
对方似乎正等着她看过来,目光准确捕捉到她此刻的神情。
咋?指望她给他死去的师尊守寡?原身都没这想法,更遑论半毛钱关系没有的她?
子桑勾起唇角,朝纪怀光投去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想去吧!
挑衅,也随性,有时候以为读懂了她笑容里的意思,其实却未必。
纪怀光待子桑与他擦身而过并离开书房,自芥子袋内取出定魂灯奉至银霜面前,多谢长老,弟子现将神器完璧归赵。
*
立在云逸轩门口,面对怎么回松语阁这件事,子桑犯了难。
来时由陈敏儿带的路,用的也是陈敏儿的神行符,现在让她跨越重山返回去,一失了方向,二没有道具,只能再麻烦人家一趟了。
子桑刚拿出传讯玉简,身后响起脚步声。
可能在怡州丁府地道里放大过听觉,纪怀光行走的轻重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没想到两人这么快谈完事情,她头也不回,边走边给陈敏儿发消息。
谈完啦?
算是打过招呼。
是。纪怀光已经来到近旁,师娘,留心看路。
正在检查讯息内容的视线就此顿住,子桑抬眸望向纪怀光。
刚才某一瞬的感觉似曾相识,对方的提醒就像大学寒暑假回到家,劝她走路别看手机的妈妈。
外表冷冰冰的人,心倒挺细。
子桑放下玉简,好笑般盯着他。后者不闪也不避,目不斜视安静让她瞧。
与银霜长老瞳色浅淡不一样,纪怀光有着一双漆黑到仿佛透不见光亮的眼睛。
银霜看起来剔透、易碎,纪怀光看起来,百炼成钢。
行吧。也省得让陈敏儿多跑一趟。
她将没有发出去消息的玉简收回芥子锦囊,纪怀光,送我回松语阁。
星夜里,红嘴小鸟安静窝在她手心,子桑与纪怀光一前一后立于妄生之上,于山风间穿行。
一路上纪怀光没问她见银霜长老做什么,子桑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
虽然她仍然没放弃寻找回家的办法,但是不得不做好面对这样一种结果的心理准备那就是她也许真的回不去了。
假如真的回不去,她要怎么在修仙世界立足?
一个深居简出,觊觎亡夫弟子的寡妇。
不过无论选择怎样过,都必然不会走上原身的路。
她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做自己。她要将一身的天降修为物尽其用,日行千里不用假手于人她也要挣脱原身这套无形的外壳,活出能说服自己的逍遥前行。
纪怀光?子桑开口。
在。身后男子的嗓音被风一吹,不可避免地有些模糊。
视线扫过星穹,子桑闭上眼睛,感受气流全面掠过额头、发丝、指尖
回头教我怎么御剑飞行吧。
纪怀光顿上一瞬,是。
松语阁内浅紫色幔纱随夜风轻摇,空敞寂寥。
酒的味道早已散尽,空中只余花香若有似无。
纪怀光将她送到前院,一时间倒也没着急离开,该是在等着看她有没有什么别的需求。
子桑见送她回来的人清冷着一张脸,规矩立在丁香树下,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绪被勾起兴趣。
她移步至对方面前,抬眸盯着他。
非常符合传统审美的丹凤眼,含蓄的同时难掩张扬,温和时显深情,对抗时显凌厉,此刻正淡淡地与她对视,不带任何探究或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