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了棕绿的骨头上有密密麻麻细小坑洞,不太像腐蚀的痕迹,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骷髅头眼睛黢黑幽深,直直盯着,仿佛有未尽的冤屈要申诉。
什么样的人,因为什么原因死在这种地方?
子桑环顾四周。
本来以为沿着水源上游走,可能找着出路,看样子这个地方是到头了。
身体还隐隐作痛,御土开道的话眼下实在办不到。
实在不行的话,可能还得往回另找出路,不过仅从理论上来说,这里应该离地面比刚才经过的一路都近。真需要御土的话,也是从这里找突破口。
先养精蓄锐再说。
累了,先休息会儿。
子桑顺势在遗骨旁寻了块石头,施个除尘诀,坦然坐下。她对同类的遗骸没有什么偏见。
纪怀光正仔细分辨人骨上的痕迹,闻言抬眸。只见子桑伸直长腿,神情疏懒地倾身在膝盖上敲着。若不是方才一起直面危险,简直要怀疑她这是出门郊游,稍事活动筋骨而已。
沿着有一下没一下敲击膝盖的拳头,视线落在小截因为坐下而露出的脚踝上。
岩洞幽深晦暗,寂静的地下,灵火浮空。光本无形,却在她身旁生出光晕与轮廓。
玉藕般的小截脚踝原本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半隐在紫衫下,忽而随脚背的扭动而露出更多莹白。
纪怀光眼睛被烫到般,迅速挪开视线。
子桑活动完手腕脚腕,无意瞥见一旁纪怀光抿着唇垂着眸,如同入定般。她不禁好奇,这人别管情况危急还是安全,始终是一副水火不侵的样子,也不知道平时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她停下敲击,后背靠上身后石壁,斜觑着他慢悠悠道,喂,纪怀光?
见对方抬眸望过来,她唇角上翘,你跟那位郑姑娘互留传讯没有?
有情人初次见面,互有好感,交换下联系方式,平时没事探讨下诗词歌赋,对人生的感悟遇见困难时答疑解惑,给予慰藉,一步步由点头之交的朋友晋级为知己好友,到生死契阔,与子成说,顺序可以是这么个顺序。
很难想象纪怀光谈情说爱起来是怎么一副模样。郑菀凝那边不像是会主动留联系方式的人,所以主动的人是纪怀光?
迎着她意味深长暧昧的眼神,纪怀光短暂怔神,很快反应过来说的是谁。
醋坛子打翻,记到现在。
心底刚浮现几分莫可奈何的暗喜,纪怀光骤然神色凝重,朝子桑接连挥出两剑。
凌厉的剑气破风而至,在脚尖前的石面留下锋锐剑痕。
几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诡异虫子四分五裂,只余下指甲盖大小的绿光逐渐黯淡。
子桑顺着那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虫子尸体抬眸朝前方望去,被眼前的画面骇到发不出丁点声音。
池塘里原本呼吸般闪烁的浅绿色微光此刻全数亮起,深深浅浅布满整个池塘。
静谧的涌水之池,仿佛苏醒的怪物,浑身充斥着绿色的眼睛。
不断有虫子从水中爬上岸,更有虫子直接冲破水面,朝她飞来,子桑这才看清虫子的模样。
油亮的体节、可怖的肢节,肢节上布满由粗到细的毛!张牙舞爪!
蟑螂!放大版的蟑螂!足有半个拳头大!尾部还坠着卵鞘般发着绿光的玩意儿!
亏她之前还觉得绿光有点好看!!!
蟑螂的口器似两把带了锯齿的弯刀,在子桑眼中格外恐怖。她不禁想到白骨上密布的痕迹不会就是被眼前这些虫子咬的吧!
让她被虫子啃得只剩下骨头,她宁可一把火把自己给燃了。
疼麻感从脚底直冲脑心,又顺着毛孔疯狂钻出去。子桑几乎要心跳停止,下意识抬手御火。
她最怕的就是蟑螂,光想象那种浑身是病毒的虫子在眼前经过,在身上爬过,就会让她头皮发麻原地去世。要是这玩意儿展开翅膀朝她飞过来,只能抱头鼠窜。
火苗在手心刚刚燃起便迅速熄灭,连缕烟都不剩。
子桑不可置信,再抬眸望向漫天爬过来、飞过来的巨型蟑螂,呼吸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忘记动弹。
脑子里闪过被蟑螂裹成肉泥的画面,她多希望能有个罩子把她密封起来,将这些可怕的生物完完全全、彻彻底底隔绝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