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复一日服用,被母亲强迫浸泡在刺骨的冰水里,美名曰激发身体潜能。心爱的玩具被扔掉,他被告诫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东西分心。
所以究竟什么是值得?
他的出生不被关爱,不被祝福,成为一个失败男人复仇的工具,这就是值得。
丹药在他身上的作用微乎其微。天赋就像掌心的纹路,即便以自毁的方式尝试改变,也不过落得个伤痕累累,平添丑陋的下场而已。
母亲在期待与失望中逐渐失去耐心,沉迷于能够麻痹痛苦的药草。一个普通的深夜,这个失意又失望的妇人跌落冰窟,溺水冻亡,找到尸体的时候,离失踪已经过去半个月。
得直面至亲之人多少冷漠、失望、憎恶的眼神,才会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兴趣?
海茵岛是黑白色,人生是静止的,活着或是死去,没有太多分别。
他轻而易举成为了巫医的学徒,并且找到一种让所有人降低关注与戒备的姿态。尹不移,一个幼年丧父,少年丧母,海茵岛上可有可无的可怜人。
他观察其他仇人,也观察赵露萍,这个被张娄祯当做执念的女人自私、浅薄、卑劣、无知。
在明知纪霄炎已有家室的情况下公然示爱,自以为纵情潇洒,实则寡廉鲜耻。无非寄希望纪霄炎在得知她的心意后为她动摇。
以为腹中孩子是纪霄炎的血脉,便执意留下得知胎儿为张娄祯子嗣,便毫不犹豫打掉。她不在意孩子的父亲是不是臭名昭彰的罪犯,也不在意孩子的生死,她要的,只是一缕与执念的联系而已。
赵露萍也好,他的母亲也罢,所有海茵岛岛民全部一样,以自己的好恶为评判,混沌、丑陋。
利用规则者获利,强者拥有解释一切的权力,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场又一场满足私欲的表演而已。
曾经求而不得的能力以御水的天赋出现,其实不过如此。看似能做到许多之前无法达成的事,却仍然无法悄无声息抹杀掉那些身为修士的仇人。
即便他对复仇这件事并无执念,冥冥中却自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去实现。
目标的存在,指引活下去这件事,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平等地憎恨着每一个人。
所以毁灭吧,让一切归于平静。让风呼啸而过时,卷起的是千年前的雪沫,而不是扰人清梦的谎言。
月光与火光辉映,静与动,沉寂与喧嚣,这是属于海茵岛,仅此一次的盛大风景。
燃烧吧,在冰天雪地里燃烧掉生存与繁衍的欲望对抗命运吧,看究竟来自异世的生命掌握主导,还是对死亡的恐惧更能迸发出能量。
灵力与火焰打在妖兽身体上,砸进雪地与冰冷的海水里,像一首无甚趣味的咏吟诗。视野里赫然出现一抹明艳的身影,尹不移双瞳微微睁大。
仿佛心有灵犀,身影的主人抬头遥遥朝他望过来。
对视不过两个呼吸的间隙,子桑周身同时飞出无数道白光。
那些光仿佛有思想般朝妖兽而去,穿透那些没有被火焰攻击到的妖兽身体。
来不及嘶鸣,被穿透的妖兽短暂滞空,很快没有任何挣扎地垂直下落。
一击毙命,划破夜空的白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短时间击杀掉一半以上的妖兽!
留意到这一突发状况的修士们目光追随,发现这些白光集中到那位从海之彼岸而来的美艳女子身上。
什么情况?难道对方竟以一己之力,消灭掉过半妖兽?
修士们震撼到忘记呼吸,一时间有些恍惚。
此次妖兽袭击既快且狠,随着人员数量减少,成功抵御的希望愈发渺茫,众人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奇迹突然从天而降。
有救了!
你怎么样?子桑低声询问。
方才进攻的合意刚一达成,发光体接下来的举动令她始料不及。
一切发生得太快,干脆利落到只留下些视觉上的残影,以至于缺乏了些想象中的气势恢宏。又或许,精准的打击本就这么果决、高效,决胜只在转瞬之间。
我能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交给你们。我的同类的确被尹不移所控制,且与预料的一样,已经失去自主意识,没有挽救价值。想完成彻底抹杀,可以焚化尹不移。
听罢发光体的话,子桑再度朝空中那个人望过去。
立在妖兽脊背上的男子静静注视着她,好像方才发生的变动根本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反倒是她的存在更让他在意。
妖兽少了一半,原本快要崩散的士气重新凝聚,修士们发起绝地反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