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嫽知会阿雉道,“如今入秋,睡凉席恐会着寒,再往那张蒻席上加床被衾吧。”
阿雉答应着,从柜中翻出被衾铺蒻席,恰好魏琨进屋。
阿雉便憨笑道,“女君担心主君夜睡蒻席着寒,让奴婢为您添被。”
她话落,伏嫽沐浴完出来,又恰好把话听进去了。
阿雉可看不出什么气氛尴尬,铺完床就退下了,只留伏嫽和魏琨两人在室内相对无言。
伏嫽脱了鞋,爬到床上躺下,又翻身背对着魏琨。
片刻想起事来,坐起身道,“你为什么要与那老儒说送原氏去河东郡,我都还没找好人去接应。”
“后面的事不用女公子操心,”魏琨解了佩刀挂墙头,淡淡道。
伏嫽知他意思,之后事情他会料理,他办事,她放心的很。
伏嫽想了想,有些好奇的问他,“那老儒叫你鬼伯,你以前也干过游侠的行当?”
鬼伯是化名,他将身份藏得很好,老儒都不知他底细,落魄到去做游侠,都不愿受伏家接济。
伏嫽心中五味陈杂。
“这与女公子并不相干。”
魏琨褪衣稍作清洗便躺下。
伏嫽趴在床前,嫌弃他道,“你今日赴了酒宴,又奔波数里,一身尘土烟灰,应该去沐浴。”
魏琨不答话。
沐浴并非小事,柴火烧水,也会有开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天天沐浴,只有豪族人家,有仆婢侍奉,也是三五日沐浴,像伏嫽这般,日日有净水伺候的,已数少数。
伏嫽知晓这段时日他钱袋大出血,估摸着是能省则省了,今日还替她付了定金,那原不是他要出的钱。
伏嫽从枕头下摸出一袋金,下床到蒻席前,蹲身将那袋金推给他。
“这定金我还于你,你该起来沐浴了,你身上都是汗味,”伏嫽半嫌半不自在的细小声道。
半晌得不到魏琨的应声,她有点生气了,这沐浴的柴火钱又没要他出,他洗洗身子怎么了?一身汗熏的她头疼,离的远都能闻见,同处一屋子谁受得了。
伏嫽待想再推他一把。
魏琨骤时攥住她的右手腕,手劲奇大,将她拽倒在蒻席上,只见魏琨森寒着一张脸,阴戾凶恶毕现。
“女公子既知自己风姿貌美,就该少招惹我,我确实做过游侠,游侠什么样,我便是什么样,女公子想试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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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更新依然在周三晚十二点周四零点。
1胡桃:核桃
第24章
游侠什么样,伏嫽今日已经领教过了。
十多岁的少年郎,为了讨生活而不得不刀口舔血,这固然可怜,但就像他说的,既做了游侠,游侠欺男霸女、横行乡街,他未尝不是耳濡目染。
魏琨所说的试试,试什么,不需多做解释,彼此都清楚。
伏嫽一时被吓傻,两辈子加起来,只有前世被囚合欢宫后让她深陷噩梦,重生至今,她已经许久没有再回忆那些不堪,今时眼见魏琨这副凶神恶煞之态,她像是被骤然拉回那段昏暗中。
伏嫽忽用左手推开他,急跑回床缩进了被中。
这一宿屋里无人能睡着。
至次日鸡鸣时分,魏琨早早起来出了主卧,伏嫽才放松警惕,终于安睡。
伏嫽睡到晌午才起,她还给魏琨的那袋定金就丢在地上,不要就不要,她还不给了。
梳洗的空档,阿雉告诉她,魏琨近来公务繁忙,夜间出入主卧不便,已吩咐长孺,将旁边的一间房收拾出来,从今日起就搬入那屋里。
伏嫽也只唔了声,心想魏琨那般放肆,就算被人笑话新婚不和,就笑话算了,总比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好。
用过朝食,阿雉陪着伏嫽玩了几把六博,傅母带着长孺进主卧,把魏琨的换洗用物及案木搬去旁边的屋子。
伏嫽眼瞅着长孺哼哧哼哧搬东西,蓦然想到,魏琨若有龙阳癖,昨晚定是有意吓唬她,好找由头搬出主卧。
她差点就被这技俩给骗到,不过婚前就说定,她也不在意他与谁厮混,这般也挺好,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傅母从主卧出来,瞧伏嫽和阿雉两个没心没肺,登时一脸愁,自上前先使了眼色叫阿雉走。
“小女君和主君正值新婚燕尔,主君却要搬出主卧,是不是又吵架了?”傅母问道。
伏嫽摆摆手,“他忙于公事,我嫌他夜里回来的晚,打搅我休息。”
傅母点头叹气道,“主君确实得陛下器重,寻常郎官哪有这么忙碌的?”
她是伏家的老人,伏叔牙少时也做过郎官,可轻松的多,没多少公务,整日闲的斗鸡走狗,做了两年郎官后,他就嫌荒废时日,求先帝派遣自己去边境军地,伏家儿郎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功名,只可怜伏熠几岁就生病夭折了,不然也是要做将军的人。
魏琨虽被寄养在魏平膝下,也经伏叔牙一手栽培,这几年除北境有匈奴时不时进犯外,四下平定,魏琨挣得那点军功,也不够他入朝为官,伏叔牙才保举他做了郎官。
伏嫽笑道,“他得陛下看重,傅母还不高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