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以后,伏嫽让几人归家,她转去见贺都,不料贺都消渴疾犯了,卧病在床无法起身,伏嫽与他说了在城外看见的水面火光。
贺都当即皱眉道,“只恐是敌袭,得速派斥候前去探查。”
伏嫽心下一抖,“可叛军不是在打六安国,怎会不顾淮水阻挡,也要打寿春呢?”
贺都摇摇头,“就怕这事有诈,六安国跟叛军要是勾结,故意调使君离寿春。”
伏嫽登时冒冷汗,也顾不得多想,又坐马车去找陈芳,让其派一队斥候去查探。
将有半炷香,斥候归,探明水面确有数艘朝廷军船行来。
陈芳派去的斥候原是朝廷北军中的将士,是以认得朝廷军船,他们说的,伏嫽自然信,朝廷为什么派遣军船来寿春。
伏嫽猜不着原因,贺都也猜不着。
但贺都让伏嫽谨慎些,当下该提防,他们毕竟已经反了朝廷,若有奸细报与朝廷,不定就是朝廷派兵来打他们。
伏嫽深以为然,贺都病倒,太守丞和都尉软弱,无法指望,陈芳倒是有血性,可寿春这里,现下只余一千铁
骑,斥候所报,瞧那军船规模,少说也有上万兵将,若对方真是来打他们的,他们根本无法抗衡。
伏嫽遂令寿春城紧闭,加强城防。
这夜伏嫽也不敢回府歇息,自上了城墙观望。
阿稚和巴倚陪在她身边,两人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只是看伏嫽坚守,便劝她回去睡,但她一声不吭的望着远方越来越亮的火光,手心里全是汗。
在魏琨回来以前,她要守好这座寿春城。
两人见伏嫽这般坚持,便也不再劝,陪着她守在城墙上。
那火光在更亮时忽停下了。
伏嫽看不清停在何处,但只要停下了,便没打算淌过护城河攻城,伏嫽微一松懈,这时困意也上来,叮嘱城墙上的守卫要紧盯,便带着阿稚和巴倚回府歇下。
伏嫽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都是刀光剑影,充斥着哭喊嘶叫声,醒来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她从床上坐起来,浑身汗湿。
外面阿稚听见响动,忙进来给她倒水喝,又见她出了这么多汗,便服侍她洗了洗。
伏嫽问阿稚是几更天了。
阿稚说是四更天。
“这天还早,女君不然再睡会罢。”
伏嫽摇头,她睡不着了,让阿稚给她梳头,阿稚便去厨下让生火煮朝食。
书案上还铺着寿春的舆图,伏嫽看着发了会呆,这张舆图被她和魏琨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他们做了许多的规划,想过要把这里建设到最好,带着这里的百姓往好日子过,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随,即便是造反,也要造最有大义名分的反。
巴倚喘着气跑进来,“女君!陈兵曹要见你!”
伏嫽把舆图收起来,走出房门。
阿稚端上吃食过来,咦道,“女君不用食了吗?”
伏嫽道吃,让她把饭菜端去客室,另多加一张食案,给陈芳也备食。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应对。
阿稚答应着,便和巴倚先去了客室摆膳。
须臾伏嫽与陈芳入座,边吃边说话。
“仆遣斥候去盯,斥候几次回来报,说对面大军已压近护城河,昨晚就地扎营歇息,观其军甲,确为朝廷军队无疑。”
伏嫽凝思,让长孺去跑长史府,长孺再带着贺都的话回来。
“贺长史说,先遣一人前去对面探口风。”
伏嫽明白贺都的意思,若只是行军路过寿春,倒没什么,若不是,届时他们就要想好抵御了。
吃罢饭,伏嫽让陈芳先遣一人去探口风。
两人出府,前往北城,又上了北城城墙。
此时天已蒙蒙亮,伏嫽终于看清了护城河的对面,那边满是人,粗看时,竟有目眩之感。
陈芳瞧她是柔弱妇人,没见过这阵仗,怕也是被吓着。
他们的人出了城,淌过河水,才下了船,朝对面拜说地方臣仆求见上官。
对面的将士一脚将他踢回船上,一矛就要戳死他,还好他划船跑的快,忙跑回城与伏嫽禀报。
伏嫽按在城墙上面的细指发白,贺都所料不差,是朝廷派兵来打。
整个寿春乃至九江郡至多也只有五千守备军,他们却派了万人来杀,伏嫽自问,和汝南郡那伙叛贼比,她和魏琨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将九江郡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们没有急着去剿灭那几万危害百姓的汝南郡叛贼,却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多狠啊!
伏嫽道,“据陈功曹看,死守寿春城,能坚持几日。”
陈芳道,“城中粮食水源充足,或能坚持半月,但他们远道而来,又值酷暑,定想速战速决……”
伏嫽闭眼,又睁眼,“先守,能守多久守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