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拿止战来倒逼梁献卓管兖州。
梁献卓大可以将伏缇治罪,但经历过上一世,他多少了解伏缇的品行,伏缇是忠于朝廷的,她如此再三的求他管治兖州,他即便愤怒,也意识到不对劲。
梁献卓随即招薄圣卿问话,薄圣卿再三保证,自己调查确凿,绝无捏造。
薄圣卿是梁献卓亲自挑选出来的薄家嗣子,梁献卓将他安排到大司农任陶手底下,不止是跟着任陶学管财政,更多也是让他监视任陶,若任陶以权谋私,有操控权柄之嫌,他才能对付。
薄圣卿既保证了,梁献卓也信了几分,只当伏缇是拿这个为借口,原想派遣中官前去督促伏缇,若伏缇还是不愿打,那就先将人带回看押,至少有她这个人质在手,伏嫽和魏琨绝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当夜,徐节告诉他,廷尉张赏就兖州一事,提议再派人入兖州去查探,此人绝不可再是任陶派系。
张赏将薄圣卿归为任陶的人,梁献卓直觉可笑,当朝的这些大臣,谁都想自己能独揽权势,任陶能耐,那就有张赏可以制衡。
梁献卓本可以不予理会。
徐节却提醒他,任陶有意将女儿嫁给薄圣卿。
梁献卓都不记得任陶有几个女儿,任陶的女儿好像比别的权贵格外多几个,总想着要嫁给他,和嫁给其他人。
薄圣卿是愿意安安分分的当个大司农丞,做出政绩,然后得梁献卓提拔,还是愿意娶了任陶的女儿,从而少走弯路。
普通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梁献卓也不能绝对信任薄圣卿,毕竟他的亲舅父都能为了权柄而把持朝堂,薄圣卿甚至都不是薄家人,只是他挑选出来的贫穷儒生入了薄家宗嗣,谁也不敢断定,他不会为荣华富贵折腰。
梁献卓命太官令再次往兖州,太官令乃是张赏的族叔,也算是用张赏的人去打探究竟。
徐节带着梁献卓的命令出皇宫,进了张家,张赏赠以厚礼,感激他能在梁献卓面前谏言,这次只要太官令入了兖州,管兖州如何,只要抓住兖州有任陶的根系,薄圣卿刻意隐瞒兖州百姓遭任家欺压,那任陶就等着被梁献卓治罪,从而他的女儿也没资格再同他的妹妹争皇后位。
徐节头一次收了这么丰厚的礼,想想之前他们送的,实在不够看,胃口也打起来,谁要他办事都要有好处,好处少的,还会被他嫌弃,中常侍桑共都不好应付他,只能小心捧着。
太官令出长安以前,任陶在一个夜晚拉了一马车的珍奇珠宝登张家门拜访张赏,就差给张赏跪下了,愿以他马首是瞻,后位定是他妹妹的,自己的女儿绝不敢肖想后位。
张赏当即收了重礼,答应任陶,不会盯着他在兖州的根系。
太官令出长安后,在外溜达了约一个多月,回来给梁献卓禀报,说兖州无事。
梁献卓当下遣徐节入沛郡,让他督促伏缇速速开战,若伏缇仍旧不愿,直接将人押回京处置。
徐节于七月下旬到得义成,刚至义成,就得知了兖州爆发大规模奴隶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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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兖州奴隶多达□□万,说大规模毫不夸张,这样庞大的奴隶群体在任何地方都不多见。
不是谁都能蓄养的起奴隶,能使唤奴隶的,少说也是富户,一个地方原该有的奴隶应当是够贵族使用,大豪强家奴有数百,小豪强家奴有数十,地方上也不可能人人都是豪强,豪强家族终归是少数,奴隶再多也不可能超出千千万万,不然朝廷就该担忧豪强势力了。
兖州奴隶多是从南郡来的,这些人占了奴隶大头,又因豪强盘剥,兖州本土又有很多百姓沦为奴隶,恰逢灾年,这些奴隶没饭可吃没地可种,而豪强们有吃有喝,还能打杀他们,痛苦死去的奴隶激起了活着的奴隶的求生欲,他们集结到一起,揭竿而起,没有武器便用木棍石头代替,在兖州境内追杀那些奴役过他们的地方豪强。
兖州牧紧急召集各郡守备军,以期能剿灭叛军,奈何兖州原先为东楚盘踞,去年年初才被梁献卓收复,这一年地方郡重建,守备兵力还都没完全建好,兖州牧召集一圈,也只有七八千人,根本无力抵抗叛军,又恐这事会被梁献卓知晓,反遭其治罪,便只能附信求到伏缇这里。
伏缇将兖州牧的求救信给徐节看,徐节大惊失色,一时竟不知该催着伏缇打南境,还是让伏缇带兵去救援兖州。
他拿不出主意,便只能折返回长安,他一入长安,就被请入长安最大的酒舍,任陶和张赏为其办了接风宴,两人极尽恭敬,好酒好菜的招待,待酒足饭饱时,他们才屏退所有人。
“徐中常不辞辛苦从沛郡赶回,可是伏大将军大败那魏贼了?”张赏小心问道。
徐节唉一声,“兖州奴隶暴动,我是为此事回长安。”
两人眼珠子转动,当下就明了,徐节是知道兖州当地情形,才匆匆赶回长安来。
兖州到底什么情况,两人心知肚明,自不能真让徐节给报上去,到时候梁献卓真追查起来,怪罪下来,他们也担待不起。
“兖州才刚安定,陛下宽
厚,田地也分了,粮食也给了,那些奴隶还闹事,怕是有样学样,也想学东楚那般,在地方上当土皇帝,和朝廷叫板。”
说着话,任陶拿出一块地契,张赏也拿出一块房契,陪着笑脸递给徐节,直说他辛苦。
“这些贱民害的徐中常舟车劳顿,该杀!”
徐节眼睛在那两块契布上看了看,地契标有在泰山郡足有五十顷土地,房契则是泰山郡当地的富宅,这两块契布可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他虽然是寺人,可以盼望着将来衣锦还乡,齐国已经不在了,泰山郡却是他的故乡,在那里有田有宅,将来够他养老。
徐节当然知晓兖州有暴民,都是被当地豪强压迫的太狠之故,在地方上,伏缇就已经和他说明情况,这事情要真的追究,任陶和张赏都逃不过。
但徐节看了看那两块契布,还是觉得不能和钱财过不去。
他伸手接过了契布塞衣袖里,往两人肩膀上拍了拍,两人便都安心了。
徐节从酒舍出来,便回了宫,他在梁献卓面前照着任陶和张赏的话说了一遍,那些闹事的暴民只是想效仿东楚起事,应当剿灭。
梁献卓伏案至夜半,东楚是戾帝在位时留下来的烂摊子,不止东楚,到戾帝驾崩,这天下都是四分五裂,他用一年时间收复了东楚,派十二万大军南下攻魏琨,却遭魏琨奸计大败,至此南北以淮水隔开。
兖州才刚平定,梁献卓看南郡贫苦,才迁徙人过去,他的诏令下发到地方,也给了田地,对百姓不好的富户,他也给以惩戒,可是他们依然不安分,依然想造反,他们和魏琨一样贪得无厌,妄图分裂他的天下。
梁献卓夜间便发出诏令,既然伏缇与魏琨达成止战,便令伏缇在止战期间剿除叛军。
这封诏令发到伏缇手里时,伏缇已然绝望了,她没有办法遵照梁献卓的命令去屠杀那些受尽欺凌的百姓,她也抗衡不了梁献卓的诏令。
在这样消极的情绪里,伏缇带兵前往兖州对战那些反民,连吃了两场败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