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人将她们暂时关起来,又令卫兵暗中观察这府中人动向,凡有出外的,都要盯紧,虽不另派人去抓桓荣,但只要有与桓荣接触的人,也能顺藤摸瓜逮住桓荣,若桓荣有能耐逃出且不回头算计她和魏琨,那她就放她一马,但若胆敢再设计害他们,她便不留活口。
时隔两日,魏琨终于有空了,他给宁休下命令,从军中队史、队率、屯长中抽出近三十未婚郎君,在太守府中设征婚宴,让他们自己相看,凡有看对眼的,魏琨当场做主给他们婚配。
这事魏琨办的妥帖,伏嫽也高兴,魏琨挑出来的这些人虽只是低阶军官,但俸禄也够养家糊口,这府内女眷能被先太守看上,多有姿色,住在太守府内也有人伺候,真要她们嫁给平头百姓,普通人家也养不起,她们也未必肯嫁,而能做到高阶军官的,许多都不是青春少年郎,即便未成婚,虽有家底,却不一定愿娶她们,这倒不是瞧不起她们给济阴先前的太守当姬妾。
在大楚,妇人再嫁不是什么新鲜事,就算在长安,权贵中也有达官显贵娶孀妇,婚嫁看的是门第,并非女人的裙底贞操。
若娘家家底殷实,那自然也有底气,不管嫁多少回,都是极受高门欢迎的。
一场征婚宴办下来,女眷们的终生大事大都完满解决,只有太守最后纳的那个小女娘没看中那些郎君,反倒看上了将闾。
将闾这年纪也不算大,还比魏琨小一岁,长得也孔武有力,就是有些话唠,人也傻楞,伏嫽是没料到,竟然有女娘会中意他,这可是好事,伏嫽私下唤将闾到跟前。
“现有女娘瞧上了你,你若有和她成家的打算,我自会替你削去奴籍。”
这几年他的功劳足以抵消他奴隶的身份,伏嫽是有想过等入长安再给他封赏,可姻缘来了,总不能让他错过。
谁知将闾露出惊恐的表情,连连摇头,直说不要,那害怕的样子,仿若是要面临洪水猛兽。
伏嫽问他缘由。
将闾嘴里嘀咕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她不仅是女子还是小人。”
伏嫽气笑了,这将闾自有一套歪理邪说,全是从前在大儒张家学的,改是改不过来了,他自己都不定懂这些圣人之言的意思。
“照你这么说,那你只能做龙阳君了,”伏嫽挖苦他道。
将闾这还是能听懂的,往胳膊上直拍,想把鸡皮疙瘩都拍下去,龇牙咧嘴了一阵,直念叨岂有此理。
伏嫽瞧他拍的这么用力,怕他真把自己给拍折了,咯咯的笑,让他别拍了,她知道他什么意思,既不想娶妻,也不能逼迫他,遂回绝了那个女娘,女娘是泼辣性格,知道自己没被将闾看上,插着腰把将闾大骂了一通,便收拾包裹回她的娘家。
将闾委屈的很,只有多念几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方能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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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以东的青州、徐州暂时无军情急报,倒是西北边有万余朝廷精兵抵达济阴郡边境,停驻在济水北岸,迟迟没有再进攻。
宁休率大军进发,亦停在济水南边,与朝廷精兵遥遥相对。
前将军早就听闻了魏琨入兖州杀豪强分田地,心中暗悔不能提早答应奴隶首领的条件,现下兖州真落到魏琨手里,梁献卓绝不可能饶恕他。
前将军是中郎将出身,家世显赫,妻子儿女都在长安,他不可能像左军中郎将那样,不管不顾直接投敌,但回去,有军令状在,梁献卓必会治罪,他也活不了。
军中还有梁献卓的亲随,以及新将在,梁献卓没有放所有权力给他,凭他自己又无法统管所有军事,否则他大可以反了朝廷。
梁献卓的亲随眼看着前将军完不成梁献卓交代的重任,便准备先往长安递信,兼防前将军畏惧军令状,有叛变的可能。
前将军拿出钱财贿赂他们,可这是梁献卓的心腹,钱财根本买不通,前将军急得每日与军师在帐篷里研究制敌对策,真要跟魏琨的得力干将宁休对打,他又不敢,魏琨能将整个南境收入囊中,就是用的宁休,他没有和宁休正面对战过,也知其威名。
但军师与他分析,宁休擅水战,不一定擅陆战,他有精兵,不如先与宁休打一次,这提议直接被前将军否了。
前将军是真的怕,魏琨手底下有数名虎将,这些个人都极能打,甚至魏琨本人都骁勇善战,上次他与左军中郎将左右联合十二万大军南下围剿魏琨,结果被其打的落荒而逃,前将军根本没有底气再与魏琨的兵将再打一场。
军师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见他如此惧怕,便想出了毒招。
军师排兵布阵,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济阴郡域内水泽有很多,临近的东边还有巨野泽这样大的湖泊,眼下正入秋,秋后济阴雨水暴涨,各个水泊都积满了水,济水原就是黄河下游分出来的支流,目下水势极汹涌,往年都有黄河下游水决堤,水淹农田的灾祸。
若这时济水能再决一次堤,济阴便成泽国,前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收复兖州,杀死魏琨等一众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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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加班加晚了,只能写这么多,今天这章发个小红包[爆哭],大家久等啦!
第161章
前将军一番思索下,觉得可行,水淹一方郡,绝非小事,他不敢断然做决定,遂让帐下副将跟着亲随回长安请示梁献卓。
梁献卓近两个月也甚焦头烂额,任张两家祸害朝纲的囊虫被他拔除之后,他让薄文仪担任管理天下财政的大司农要职,本以为能太平无事,可等到薄文仪接管职务后发现,财政早就在亏空了,戾帝时大兴土木,修仙求长生,耗资巨大,财政早就在勉力支撑着国家运转,那几年接连地方叛乱,需派遣兵将去地方镇压,军队需要的粮草辎重都要从财政里拨,财政早就运行艰难。
到梁献卓继位,每年财税几乎是入不敷出,梁献卓原只当连年征战不休导致的,但薄文仪查看了他继位后几年的财务,每年都有一部分税款不知去向,几年下来,不知去向的税款已是巨额遗失款。
胆敢做这事的必然是任陶,可任家已经被梁献卓灭族,这巨款更难搜找。
梁献卓下令追查,最后查到的结果竟是他下诏令诛杀任家那日,全长安的老百姓都聚到任家府邸,一人一口唾沫,那是在朝廷执令官查抄完任家之后的事,这些老百姓将任府打砸一空,连地上的土都被掘的老高,任府在一夕之间被打砸拆卸,百姓们骂骂咧咧,出了任府便一哄而散。
梁献卓才意识到,就连最普通的平头百姓都知晓任陶是国
之蛀虫,贪了许多财物,可他坐在皇帝的高位上,早已不能再俯瞰众生,且这些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也都知道,他这个皇帝被蒙蔽了耳目,所以他们才敢成群结队的冲入任府抢走本属于朝廷的税款。
除非梁献卓将京兆所有百姓都抓起来,否则这遗失的税款便永远也寻不回来,京兆有那么多百姓,都抓了只会京兆震动,到时引起民愤,更难收场。
这么大的亏空填不上,梁献卓只能缩减宫中用度,但他的后宫还没有进人,本身就开支不大,想要填上这亏空,便只有等着兖州收复,魏琨被剿灭,南境归服,方能用各个地方的财务慢慢填进。
但他的亲随回了长安,告诉他,兖州已遭魏琨占据。
梁献卓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怒不可遏的抓起案桌上面一颗随珠砸向下跪的前将军副将。
副将瑟缩着不敢躲,被砸了一脑门血,沾了血的随珠滚到地上,在昏暗的角落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副将疼都不敢叫一声,战战兢兢的向他禀报前将军的攻敌主意。
“现今魏贼人在济阴郡,其麾下兵马众多,大将军所带精兵不过万余,实难与之正面对抗,但若能引济水入济阴,可不战而胜。”
梁献卓神色冰冷的看着他,眼底的阴郁将他压制的喘不上气,他匍匐拜倒,已是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