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他上辈子就是用刀的。

所以他决意弃剑而复用刀。

已经很久没有拿刀,他试了试手,蓦然想起“一刀两断”这个词,嗤然笑了一下。于是他又觉得自己有意让雨淋湿的行为很傻,于是他周围的雨竟然一瞬之间全被蒸发。他缓步而去,看上去不慌不忙,却倏然间已走出百米地,这一路他的身旁,竟然下来的雨全部被一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他的手掌淅淅沥沥地滴着血,但那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渐渐地愈合。

只是那愈合的伤口上散发着焦黑的烟,所过之处草木皆枯,有一股不祥之气。

不一会儿就到一处院落门口。他含笑看了一眼门口上镌刻着“清微派掌门玄波”的木牌,手起刀落,那守护阵法竟然就这么被切开了个入口。喻砚白步态悠闲地进了这院子,果然看到玄波已经披衣站在廊下了。

看到来人是他,玄波本来略有惊讶,仔细打量了他用的刀,和那血红的眸色,他才恍然领悟,于是轻声一笑:“这可麻烦了,看来我是否已经不能用师侄称你了——喻砚白?”

喻砚白生得眉眼极好看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锋锐凌厉之感。

修真者身上少见年月,虽然他骨龄已经二十三岁,看起来却仍有少年清楚澄澈的模样。他原本是不爱笑的,现在却总是淡淡地噙着一丝笑意,别有一番桃花灼灼般摄人之美。

喻砚白说:“你说,我若杀了你,我师父可会恨我?”

玄波温文尔雅,一边不慌不忙地打理自己的衣襟,一边假作沉吟,笑着道:“——这,究竟如何,何不试试看呢?”

天降大雨。

楚松落倚在窗边看着这大雨滂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是依靠喻砚白为生的,虽然平时自有一番运行规律,但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雨,肯定是因为喻砚白内心悲怆。

这也不奇怪,因为喻砚白的作者每每描写他的挣扎与不甘,总是要下一番雨来渲染凄凉悲壮的氛围和命运的不可抗性。但是喻砚白心情不好,却不来找自己,就这样站在门外一声不吭的,难道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但他不能打断喻砚白的自主选择,隐隐约约觉得等过了这一阵儿才比较好。

停了一会儿,感觉到喻砚白走了,楚松落才推开门,立刻就看见那把被放在地上的断剑,和淅淅沥沥的血迹。

喻砚白弃剑而去,难道要重用回刀么?

楚松落细细一想,就明白喻砚白这是要与自己断开联系,想要永不再见。可这又是为什么?楚松落就差没往自己脸上写个“可扑倒”了,喻砚白也应该前世今生的恩情与憧憬与恋慕都十分满溢,为什么反而要这样一刀两断?

楚松落焦虑地推理哪里不对。

是玄波的问题么?

喻砚白眼里自己应该是受了重伤,然后被趁人之危的大混蛋玄波占了便宜,所以被毁了无情剑道。

——他应该恨玄波而欲以身代之才对啊?

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楚松落再三犹豫,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去试一试溯洄世界的本源。

看世界的本源,跟单纯观察世界的法则、流向,也就是一本的剧情完全不同,而是要溯洄到更为核心的部分。所以他愈发小心,调动出自己的世界法则附在身体表面,好似洋流入海,悄然无息地融入了世界法则的核心之中。

渐渐逼近了本源,他倍加坚定心神,避免被这个世界的法则在不意之间吞噬同化,仿佛一尾游鱼,悄然无声地触摸到了“本源”——

他恍惚间看到一个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女生盘腿坐在床上刷着手机,一边看评论一边傻笑,然后一下子躺倒在床上翻滚几下,喃喃自语,“诶——大家都希望没有cp啊……”

楚松落看这场景毫无违和感,因为他的作者就设定他前世是一个身价万贯富可敌国的酷炫总裁,又男女通吃,荤素不忌,什么都玩儿,故而这些奇奇怪怪的词也一个不差全都清楚。后来穿越成一个大种马,只可惜被迫只能吃男的,但那也是一路顺风顺水——

只不过那中途,他的世界就忽然坍塌了而已。

他摇摇头,自嘲地一笑,不再想这个,而是接着观察这个“本源”。

那女生仿佛想到了什么,一个打滚儿爬起来跳下床,打开笔记本,找到文件名叫做“设定”的word文档,一口气删掉了一大堆关于玉佩的文字。然后她又打开大纲,将小标题为“堕魔”的一段全都删掉,又开始噼里啪啦敲键盘,打上新的内容。一边还小声嘟囔,“啊——可是还是好舍不得玄止的设定啊……算了算了这个小妖精有肉就疯的时代。”

这么点情报已经够楚松落了解情况的了,为了不被世界发现自己这个外来者的潜入,楚松落又无声无息地从法则的团绕中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原来如此,普通的话一本从头到尾就是小受各种被强迫py没有cp的文,根本不需要设定玄止这个仙气缥缈可望而不可即的小师叔的。

——可是原来自己本来就是喻砚白命中注定之人,根本不需要那么费力,喻砚白就会爱上自己。

当楚松落拨乱了时间线,原本被删掉的设定又没有和现在的世界冲突的地方,自然会发挥作用。所以喻砚白对玄止的情感并非普通的爱,而是超乎想象的、绝望程度的憧憬与信仰。

——原来他入魔了啊。

想到那把被留下来的断剑,楚松落渐渐摸清楚了喻砚白的心思。

喻砚白把一切关于美好的幻想都寄托在玄止的身上。

当玄止受到伤害,不再是前世那完美无匹、超然脱俗的剑仙,而他自己却完好无损,一直备受折磨而渐生绝望的喻砚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天命轮回。

他恐怕是以为玄止替自己承担了那卑猥肮脏的宿命,因而又嫉恨天命,又愤怨自己。

但在他自己心里,喻砚白不过是个已经破烂不堪的脏物,即使堕魔,也不过更为世人不齿罢了。

所以他甘愿去受苦,要离开玄止,去自己承担命运,从而实现用生命对玄止的保护。

接下来,他恐怕就要做出一些向天道证明自己已经与正道、尤其是与玄止已经诀别为两立的姿态了。

楚松落略一沉吟,立刻就想出了该如何处理。

翌日清晨,清微派诸人苦等掌门不到,掌门首徒平函去一探究竟,却讶然发现掌门院落的阵法已破,玄波倒在院中奄奄一息,右臂被直接斩下,伤口焦黑,显然是魔人所为,即使是用续肢丹也救不回来了。

另有血迹淅淅沥沥撒于地上,虽然被昨夜的大雨冲刷,却仿佛暗红的标志渗入地底,一路蜿蜒。

众人一面召唤门中长老来带掌门回派中救治,一面分几个人沿着那血迹找寻,竟然一路到了玄止真人的院落!

却见玄止真人门口有一把断剑躺在已经干涸的血泊中。平函眼尖,认出这正是玄止门下喻砚白的剑。唯恐事态不好,推门闯入一看,见得玄止真人身受重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玄止真人弟子喻砚白堕魔,先重伤其师,断剑以示势不两立,后几近杀死清微派掌门玄波真人,畏罪逃亡向魔修地界去了。

这个消息迅速地传遍了在掠马台的各个门派,一时间天下哗然,清微派直接退出这一届秋比。

清微派坐镇正派老大这么多年,如今掌门重创,最有战力的玄止真人也尚且昏迷不醒,如果派内势力不能迅速稳定下来,恐怕其他被压了万年下手的门派就要蠢蠢欲动了。人人讨论猜测正派格局是否将变,又会有怎样的动荡不安。

楚松落近来装病,每日醒来就对着断剑痴痴不语,然后练剑,吐血,沉思,入梦。其实每到夜半,他都能感觉到有人站在他床边,一言不发,只有一次试探着伸手,刚碰到自己的脸,就如同被火烫了一样迅速地收了回去。

如此半月有余,楚松落将那断剑收了起来,放在床头,整装束发,抱剑出门。这些日子侍药的童子急急忙忙问他:“真人要去何处?”

楚松落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又成了那把古意森森、气势凛冽的剑。

“弟子大逆不道,是我教徒无方,也该由我亲自斩于剑下。”

那童子大惊失色,却也不敢拦他,见他御剑去了,才咬牙跺了跺脚,飞奔去禀告掌门。

楚松落知道喻砚白其实根本没去魔修的地界,而是一直都藏在自己的峰上。楚松落自己“身受重伤”,那几个童子何等修为低下,根本察觉不到他。

如此夤夜不休赶路两日,此时喻砚白也暗中跟着自己到了这里。

楚松落估摸着以受伤了的玄止的能力,恐怕这时候就该撑不住了;此时他们已经到一望无边的莽荒山林之中,于是他又故技重施逼自己吐了一口血出来,从剑上跳下,因为失力,还踉跄了几步才扶着树勉强站稳。

他拿出一颗丹药服下,才气色好了一点,于是找了个没有草木覆盖的石崖,御剑到半空之中,掐了个手诀,竟是在这山体上无声无息地破开一个山洞,瞬间又想到玄波那一道鞭子留下来的伤痕,暗自逼开已经愈合的地方,才匆忙状进去了。

喻砚白一路尾随,见他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又惊又恼,此刻又见施了法诀之后面色苍白,胸前渗出一道狭长的血痕,不由一惊,立刻掐了隐身诀进去了。

他见师父修为已经跌落得连自己的气息都完全感觉不到,不由心底一酸。又见他脸色苍白地褪去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其上赫然一道狰狞的鞭痕。原来玄波那鞭子精心炼制,上面加了使伤不能愈的阵法。

虽然对于楚松落来说这点阵法几乎形同虚设,用它装个可怜,卖个男色,也算是不亏自己陪玄波玩儿他的那点情趣了。

喻砚白见了果然又惊又怒,毫不怀疑这鞭痕的罪魁祸首就是玄波,只恨当初自己没有狠一狠心杀了他,一时心情复杂之间却忽然听得一声清冽的嗓音。

“出来罢。”

喻砚白心底一惊,却仍怀侥幸之心,没有动静。

却听到他师父用熟悉的、冰冷的口吻道:“我纵容你在我峰上养伤,如今也算尽了师徒情分。这两日把你引到这等荒郊野岭,也该尽一尽——为师的不教之过了。”

第7章剑仙师尊(捉虫

喻砚白心中酸涩不能言,表面上却一片风轻云淡的玩味,一迈步显现出身形,微微一笑,“哦?师父如今重伤未愈,修为还尚且不如徒儿半分——”

他在一边言笑晏晏,一边觉得自己忽而之间,就懂了许多刺痛之情。

百般踌躇不得吐真意,反而迅速地练就了一手说违心话的好功夫。他既觉得自己痛,又恶意地选着最能刺痛对方的言辞,有一种畅快淋漓的难受感。

“——处境狼狈至此,实在是教徒儿……”喻砚白渐渐说着,用极为强大的威压迫使对方不能一动,面色苍白,不慌不忙地踱步到他面前,弯下腰凑得极近,仿佛欣赏他无力反抗、痛苦挣扎的样子,“……疼惜无比呐。”

最好的演技,就是先骗过自己。

所以楚松落放弃一切反抗,渐渐感受到空气变得浓重稠密,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以万钧之力将他捏在掌中。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被死死压迫,“疼痛”的知悉不断传到脑中,冷汗从额头滚下,粘在睫毛上,视线和思维一起变得模糊起来。

然后那气运之子,轻佻的吐息触碰到他仿佛发热一般升得极高的体温。

现在放弃,就前功尽弃了。

楚松落强迫自己用身体原原本本的力量,一把拔出剑来!

剑势如斩月断水,那一把古拙的纯黑色的长剑,也骤然间有了锋锐的杀意。

喻砚白见过很多次师父出剑。

但他第一次见到那剑上无往而不利之势的杀气,对着自己。

猝不及防的一剑之下他急忙向后一跳,却仍然低估了那一剑的威力。剑风已歇,他脸侧的一道浅浅的伤口,才极为缓慢地渗出血来。

那血色与他的眸色相称,显得极为妖异。喻砚白用舌尖去试探那血的味道,眸光潋滟。

在他眼里,玄止神色淡然,眉目冷冷如远山之色。

从前那一笑、那清晨的拥抱、那些杂乱的记忆,仿佛都已经成了被他舍弃的过去。此刻他手中有剑,便不管修为跌落、身受重伤、形容狼狈,仍然是那缥缈出尘的剑仙。

正如上一世再绝望的谷底,他救自己离开兽谷时一般无二。

最是超尘拔俗,最是不可即。

那人口吻冷淡,仿佛只是叙述一件事实,道:“你我已无师徒情分,勿要再以师徒与我相称。”

喻砚白故意笑得甜甜蜜蜜。因为他生得好看,桃花儿眼漾漾如含着一汪泉水,这么笑起来,真是谁见了谁觉得心里都要软化得腻乎乎的。他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道:“师父的剑,还是一如既往地锋锐;只可惜逆徒喻砚白,却不是用剑惜剑的人啦。”

话音未落,他就一脚迈出。

然而那看起来极为悠闲的一步,却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楚松落面前,甚至就正好站在他防御的弱点处,掐了一个说不出的玄妙手决,转手一翻,又如风一般直接击中了楚松落执剑的手腕。

楚松落手腕一时失去力道,又要躲开喻砚白另一只手袭向他心口的攻击,一时不慎,却没想到喻砚白打了个幌子,旋身一脚踢飞了那把剑,作势攻击的手当即换了另一个手决,空中出现两只好似有灵性色泛着金光的小蛇,骤然将楚松落的双手双脚缠到一起。

喻砚白又趁着他心神慌乱,以神识令他自己逆行识海运转,倏然昏倒过去,才一把将他接在怀里。

仿佛做完这些事,他就精疲力尽了一般,缓缓倚着山洞的墙壁滑坐了下来。他将皱着眉昏迷不醒的男人抱在怀里,觉得有一种异样的充实感。

但他忽略了自己饱涨的情绪,而是趁着难得的机会,细细地描摹他的五官,唯恐此次一别,就会永不能再见。

男人在他怀里渐渐好像发起热来,面色浮着一层薄薄的醺红,皱着眉,体温渐渐升高。

喻砚白以为是他伤口还尚未愈合,于是急忙翻找自己带的丹药,勉强找到几枚仿佛可以暂且缓解他的伤势的,于是又出去寻找了几枚叶子,一边运法一边手指灵巧的上下翻飞,一会儿就做出来一只可以充作药碗的东西。

喻砚白将丹药细细研碎,兑水要给他喂下,却见他紧咬牙关,拒不肯服药。

他并不是不懂得这是天赐之机。上一世就总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强迫地渡药给他,俨然将之当做一种乐趣。

犹豫不决之间,他放下树叶碗,翻出衣袖尚且干净的内面,施了除尘决才为他擦去嘴边留下来的药痕,偶尔手腕的皮肤触碰到他的脸颊,只觉得那温度高得令人暗暗心惊。

见楚松落仿佛被束缚着手脚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下,掐诀收回了那两只小金蛇,却骤然被楚松落抓住了手腕!

他心下大惊,低头见他并没有睁开眼,仿佛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这才稍有心安。又见他忽而唇形闭合,仿佛在呢喃着什么,于是凑到跟前细细倾听。

“——师、兄……”

一股无名之火骤然窜上心头!

喻砚白连连冷笑,心道自己竟然百般功夫,全都是落花流水,为他人做嫁,岂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那玄波一脸道貌岸然,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才能骗得这傻子死心塌地!

他嫉恨极了玄波,又一时十分委屈,因而反倒开始更加愤恨于楚松落,一甩袖子就打开他的手,不再见他的可怜模样,冷冷想道,自己倒不如一早去了魔修地界,那样倒也省了见这么一堆烦心事。可见万事当断不断,最终都要受其乱的。

一边想着,就又觉得悲哀,又渴望挽留,又气上心头,自己跟自己别扭,掐诀飞行而去了。

他一路赶到黄昏初至,心中有千万种思绪折磨,见那斜日西落,不由得怔怔地停了下来。收起了法决,山崖顶上的冷风扑面而来,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钻进了他的脑袋。

——假如玄止就那么不声不息地、死在那里了呢?

假如玄止死了,他会怎么样呢?

他想到自己尚且少年时,在师父身边的琐碎记忆。那些记忆仿佛一群白鸽略过他的空荡荡的袍袖归巢而去,哗啦啦扑扇翅膀的声音渐渐变成了极大的噪音,使得他一瞬间进入了某个纯黑又纯静的空间一般。

他曾经认真地哭泣,不加掩饰地大笑。偷偷地模仿师父的言行举止。被他带着御剑去追逐湖面上一点而远倏的飞鸟。一起静立赏每年冬天第一场雪。

褪色的大雪纷飞,与湿漉漉而枯黑的树枝。

树枝是师父教他练招式的剑。

剑。

剑是沉重古拙的黑色,仿佛有了很古的历史。仿佛他的眼。

他的眼沉沉如深山潭水,忽而又波光粼粼,变得水色荡漾,雾霭袅袅。

然后是空气也变热了。变成一种适合接吻的空气。

而吻,在那个清晨,只差一点点就到了。

喻砚白忽然很想哭泣,很嫌弃自己无论过了多少年,即使重来一遍,也不能成长得更快。在这荒芜一人的山顶,他忽然非常不知所措,茫然地感受到自己蠢笨的脆弱。

向回赶。他仿佛拼尽了全身力气,甚至放弃了施避风诀,只为求更快地、更快一步地回去。空气在极快的流动中能变成利刃,细小的粒子划伤了他的脸。风声呼啸,两侧的景物一瞬就融合,模糊,后退,甚至带起了线条的形状。

人的感情是否也曾经是好好被隔离开来,理智地贴上标签的?憧憬、向往、仰慕、感激,一样一样地分类好。只是稍一加热,就全部倒塌,全都融化,乱腾腾的分不清。

爱是向往。爱是自制。爱是患得患失,是无可自拔,是拼尽全身力气抑制得恰到好处好一起取暖却不互相伤害的占有欲。

喻砚白忽然想起来了。

上辈子自己自杀的理由。

那是最为纯洁却最为高尚无二的爱情,来自于一个深渊之中肮脏的生物的献身。

他那么卑微,唯恐这被看护、被珍重的时光一朝化为泡沫,所以竟然愿意先要自己死亡,拒绝迎接结局,不管那结局是好是坏。

因为这平平常常的此刻,对于他的人生来说就是曾经遥不可及的幸福的最高点了。所以一直挣扎着活在深渊之中的人,反而会在光明中欣然迎接死亡。

因为已经深深爱过,无怨地卑微地死去过,所以这一世的喻砚白对玄止并不是爱。

是有所计划的谋求。

是一切浓厚得无法控制的感情。

是他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的、但却是切切实实的——

渴望与占有。

他远远地看到山洞,感受到那把剑的气息仍在。

此刻他已经想明白了。

天命如此,他的他的母亲、甚至更古的祖先都是这样的。

心有所慕,不可得。

以此法得之。

狂跳的心脏平稳下来,喻砚白含笑进了山洞里。他感觉到自己又有那种好闻的、惑人的香气飘起来,而且愈加浓厚。而那男人已经嘴唇干燥地发白起皮,面色却醺红,双目紧闭,眉心微蹙。

他以神识控之,却没想到师父早已难耐,且越有肌肤相触,越是火热。诸多前情连在一起,他几乎瞬间就想通了是怎么一回事儿,用舌头压碎一枚极苦的丹药以唇渡进他嘴里,那舌头便渴求地开始掠夺反攻。苦涩的味道使得男人睁开了眼睛,却也只是如同失去神志的恶狼一把将喻砚白反推压在地上,吮吸着加深这个吻。

喻砚白轻笑着仿佛安慰孩子一般,“师尊莫急,徒弟自然要……为您解忧。”

——师尊篇完结——

第8章喻砚白番外(捉虫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

倏忽百年转眼间。

第2节

恋耽美

最新小说: 星际修仙时代 农家娇女忙种田 至尊皇妃:极品废柴小姐 一世绾情:天下为嫁 神级制药师 你发癫,我更癫,恋综上面肩并肩 ?????[??] ??????????(?) 病美人只想守寡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