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面同等级的对手,一切的谋划都是必要的,
也就是说,站在路明非的角度,他已经陷入了极其劣势的境地,七宗罪的领域无法展开,生存的手段被人知晓,一旦爆发战斗,胜利的天平先天就是不平衡的了。
被拉伸而出的大平台上陷入了死寂,穹顶下悬掛的火灯將三人的影子打在地上拉的很长很长,
而在两张矮桌中间,半人高的铜锅正不断地冒出气泡,气氛诡至极。
“你看见了。”路明非问,和那双灼热的龙瞳对视。
“我们曾经站在旷野上仰望天空,斗转星移,看每一朵的盛放与衰败。”诺顿没有正面回答路明非的问题,只是仰头看著穹顶上悬掛的金线,在那里有金色的鬱金香盛开。
意思不言而喻。
那个將他唤醒的人不只只是让他看到了卡塞尔学院流传在外的作战录像,要知道,那些作战录像都是远距离拍摄,不可能將路明非和康斯坦丁之间的对话也收录其中。
而诺顿重复了这句话给路明非听。
也就是说他不仅看见了,而且还听到了一切。
所以说,他知道路明非最后是对谁点头,是谁把那颗终结康斯坦丁生命的贤者之石射进了康斯坦丁的体內。
所以他才会对零动手。
“你知道他的遗言,有人將那一夜的全部告诉了你。”路明非说,战役开始的时候奥林匹斯的龙裔已经清理乾净,事后诺玛覆核录像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人影。
“是谁?”
诺顿依旧没有回答路明非的这个问题,他平静的看著面前那个极力压制情绪的男孩,眼神中流出哀伤,“你认为康斯坦丁是个怎样的孩子?”
“...总之不会是个善於沟通的人,他的存在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所以我不可能放过他。”路明非回答,“他启动了烛龙,就说明他不存在对於人类的同理心,所以他不能活下去。”
“但他只是想来见我一面。”诺顿的脸在沸腾的水雾后若隱若现,他再添一杯新酒,“他只是想回家,想见见自己的兄长,可你们拒绝了他的请求。”
“正如我开头说的,他是个不善於沟通的人。”路明非的目光撕开水雾的遮掩,直射诺顿的脸,“他醒来的时间、地点、方式都很差,他没你聪明,变成人类在社会里混跡很多年,所以他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说得真乾脆啊。”诺顿轻声说,“路明非,我的记忆里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个很温柔的人,但对康斯坦丁做得太残忍太无情了,你对一个对你没有杀心的孩子动手了。”
“不。”路明非否认了诺顿的说法,“他当然不是对我有杀心,在他的眼中,我只是他对於人类的一个具象化,他在释放烛龙的时候,心里想的一定不是杀死路明非,而是杀死这个地方的所有。”
“作为龙王,他对人类的认知单纯的可怕。”
“在最后你有机会告诉他並教会他这些,你做过相同的事情。”诺顿说。
“我和他不熟。”
““...烤肉熟了。”
......
有时候路明非真的分不清坐在他对面的到底是老唐还是诺顿,这样的神转折完全不符合他对诺顿的认知,作为龙王他是威严的象徵,他所诉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这么喜感,可偏偏...
“在人类社会的生活对你影响很深。”他只能这么总结。
“那的確是段很难忘的经歷,我以为失去康斯坦丁的日子里我会很孤独,但最后的那几年我觉得还好。”诺顿说,在他身后有侍卫上前,將熟透的烤肉分別送给两位君王。
“倘若杀死康斯坦丁的没有你,只是你身边的那个女孩,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愧是康斯坦丁的兄长,不愧是龙族的君王。”路明非沉默了一下然后为诺顿鼓掌,“你们对於人类的看法如出一辙,正如混血种之间会忽略龙王双生子之间的感情因素,龙王们也会下意识的忽视人类之间的感情因素。”
“你不认为我会为了她和你拼命。”
路明非和诺顿四目相对,黄金瞳中都有灼热的物质在缓缓流淌著。
“你认为只有血统齐平的生物之间才会產生出名为『感情”的东西,就像你和康斯坦丁。”
“你错了,诺顿。”路明非的声音毫无滯涩感,仿佛就该这么称呼对面的白衣男人,“我们是人类,我和你的对话是两个不同立场的对话。”
“你犯下的傲慢之罪並非是对我的轻视,而是对人类的轻视。”
“我不会对康斯坦丁的死產生任何负罪感,我只是在康斯坦丁的死亡和人类被毁灭之间做了一个选择,这个选择並不难,康斯坦丁挡我路了。”
“...人类和龙族本不该走到这一步。”诺顿罕见地沉默片刻才开口,“人龙共存的荣耀並非不存在,龙族的歷史上曾创立了那样的国,但最后还是被一些人高举著梦想、自由,热血的利剑,
砍断了荣耀的国。”
“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进入了下一个轮迴。”
“路明非,如果那一夜,你的利刃下站著的是我,你还会毫不动摇的杀死我吗?”白衣男人看著路明非的眼睛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路明非沉默了。
如果那一晚是甦醒的诺顿,他还会把七宗罪刺入诺顿的胸膛吗?看著那张熟悉的脸,他真的下得去手吗?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他说。
“你会的,路明非。”诺顿平淡地说,“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你永远都在被人推著走的路上,你的手上拿著刀和剑,就会有人推你一把,把刀和剑刺入我的胸口,就像刚才一样。”
“不会的。”路明非抬头盯著诺顿的眼睛,“我有自己的选择。”
【山穷水尽,柳暗明】
【上上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