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气的给了路明非脑袋一拳,“你是怎么联想到这方面的?就算古德里安是龙族谱系学的教授,你顺水推舟看了冰海残卷里关於白王的东西,你的联想还是太超前了。”
“那师兄是怎么被困在无休止重复的时间循环里的?”
“人在灵视的时候,会看见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富山雅史的言灵还记得吗?”
“言灵·催眠?”
“对於龙王而言,引导血统比他薄弱的人的梦境轻而易举,在被拉进尼伯龙根的瞬间,楚子航就触发了极为剧烈的灵视现象,奥丁只要稍加引导,就能將楚子航困在回忆里直到自暴自弃。”路鸣泽说,
“现在楚子航被困在了內循环的灵视当中,只是宰了这里的王八龙是没有办法根治的。”
“但我的血统比师兄高,而且我手里还握著象徵龙王的王座,所以我也可以去当师兄的引导者。”路明非思考了几秒后说。
“好样的,哥哥,你居然靠自己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小魔鬼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被强化了,快进去宰了那条王八龙,然后引导你的师兄离开尼伯龙根吧。”
路鸣泽的声音还在耳畔,但整个人已经被那个口子里送出来的长风吹散了,好像前一刻那个无比真实的小魔鬼只是烟尘暂时凝聚的。
“好吧,那就上了。”路明非大步向前,路上不忘捡起师兄的黑色加长型网球包。
风越来越大了,慢慢的开始掺杂著冰凉的雨丝,开始还是千滴万滴,后来就是连成片的雨幕甚至雨墙,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抗拒他的进入。
但路明非还是把身子一挺,刺了进去。
世界开始扭曲,风雨声中,婴儿哭泣,有人窃窃私语,树林如无数高举在空中的手掌那样摇摆,群山像是奔跑起来。
道路尽头,一点金色的火焰跳跃而起,瞬间就升腾为熊熊烈焰,烈焰中站著骑马的黑影。
漆黑的面甲开始在路明非的脸上合拢,围绕在他身边的元素欢叫。尼伯龙根,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他带著必杀的意志,一往无前。
师兄,我还不能忘记你啊。
一个人如果被全世界遗忘了,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別?
人会死三次。
第一次是在他停止呼吸的时候,从生物学上说他死了,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第二次是在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过往和人生,然后在社会上他死了,活著的世界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能算是真正的死了,永远的死了。
楚天骄是,楚子航也是。
当他们被世界上所有人遗忘的时候,他们就永远的死了,永远留在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再无离开之日。
楚天骄的处境比楚子航要糟糕多了。
因为苏小妍还记得儿子楚子航,路明非还记得师兄楚子航,卡塞尔学院里那群混血种们还记得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而苏小妍已经把楚天骄忘了,只有看见儿子楚子航的时候,她才会偶尔想起来自己是和一个叫楚天骄的男人生下了楚子航。
但他们之间用来维繫的系带现在就在楚天骄旁边。
也就是说,现在外面的世界,只剩下一个记得司机楚天骄的路明非了。
迈巴赫穿越了融化的、泥泞的沥青路面继续向前,v12引擎马力全开,240公里的极速行驶在前往收费站出口的路上,再有经验的司机也不敢在这样的暴雨天里开快车。
但楚天骄敢,因为他有时间零,时间零的拥有者无一例外都是开快车的好手。
车里安静了很久,因为楚天骄不知道怎么开口,即便是很会说话的男人在面对儿子时也被开口时的话题难住了,他上可以和秘党领袖討论世界大势,下可以和路边老奶奶一起骂鸡蛋又涨了两毛钱。
但在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还是挠挠头轻声嘆了口气,把手放回在方向盘上,保持沉默。
谁说高架桥不是另一种康桥呢?楚天骄心想。
“我先说吧。”最后还是楚子航先开口,语气很淡,平和的让楚天骄感到陌生,那完全不是一个14岁敏感初中生该有的语气。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骗你,我被困在了自己的灵视里,你现在见到的楚子航里,承载的是20
岁的灵魂。”楚子航说,“七点五十五分,你或者我会准时被昆古尼尔刺穿身体,然后时间重启,
我正在寻找破局的办法,目前只有两种猜测,砍断昆古尼尔確保我们同时存活;杀死奥丁结束整个灵视的过程。”
楚子航想,如果被困在这里是因为他的心魔,那么以上两种就是最好的破除心魔的办法,但实力悬殊,很难做到。
“...儿子,可以和我讲讲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自己的灵视里吗?”楚天骄轻轻咳嗽了两下低沉地说。
“七年前,你为了送我逃出这里,一个人留在了这个尼伯龙根里。”楚子航言简意咳,他必须节约每一秒,因为再过不久,奥丁就要来了,“以及你別捏著嗓子说话。”
“我没...好吧,骗不到你。”楚天骄瞬间破功,严肃的父亲形象构造再次破灭,他的脸抽动了两下后又回到那个熟悉的松垮模样。
其实他有顺著儿子的逻辑思考过,如果他也是儿子灵视的產物,那就说明自己在儿子心里还蛮重要的(楚天骄沾沾自喜),可儿子却被困在了灵视里,那就说明这场灵视里存在著类似儿子心魔一样的东西。
儿子说破局的关键是斩断尼伯龙根或是杀死奥丁,那么就可以初步確定奥丁就是困扰儿子的心魔,自己只要帮儿子砍龙就能圆满完成任务,送儿子回家。
可现在儿子又说,被困在灵视的原因是...自己死在了这里?
楚天骄自翊是执行部里的者,这么些年也做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任务,但儿子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情况似乎请个心理医生就能解决,哎呀,早知道当时就多读点心理学的书了。
他挠挠头,有些苦恼的想看著后视镜里平静的儿子,那双黄金瞳仍未熄灭,里面似乎藏著尚未倾泻完全的心火。
“儿子,会不会你...找错方向了?”楚天骄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