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暗卫婢女都悄悄退了下去。老子教训儿子,断然没有他们在一旁旁观的道理。机灵的婢女央着暗卫速速去寻城主,可暗卫摇头叹息,告诉她们,教主早就带走城主了,此刻还是去寻大夫比较合适。
宫九被玉罗刹打的仰躺在地上,却还是支起手肘,眼神里不曾有一丝退让。他明白,哥哥不在身边,所以,他更需要勇敢。
玉罗刹被宫九的眼神一惊。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可是,却不代表他能够坦然接受。这世上,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两个儿子要在一起的人,真的存在么?玉罗刹不知道,反正,他是不能。
父子二人对峙着。玉罗刹的眼神里,是深深的失望而沉痛。这样的沉痛让宫九的心猛然下坠。心底翻涌着的疼痛。宫九是执着的爱人,却也是,孝顺的儿子。前世的丧母之痛足以让他入魔,今生却是他亲手,伤害了一直爱着他的父母。
然而,到了今天这一步,宫九和叶孤城,哪有什么分开的可能。
末了,是玉罗刹先收回了眼神,他颓然的坐在宫九房里的椅子上,单手扶额,整个人都浸满了深深的疲惫。当年,他屠杀敌对势力,开拓西域疆土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疲惫。岁月催人。而今,他的儿子都已经郁郁葱葱的长大,纵然时光优待,他的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老态,可是,他到底还是老了。
玉罗刹二十岁才有了这两个儿子。在七岁孩童就可以支撑门户的西域,二十岁方才有子嗣,实在不算早了。他还清楚的记得,产婆将他的两个儿子抱出来,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掌心那温软柔嫩的触感。他的手甚至都在抖,抱着两个皱巴巴的孩子,连动都不敢动。
他还记得,他的长安出生才三天,就被抱走的时候,软软的小手费力的冲他伸着的场景。他还记得,他的福久出生七日,就被他送走,最后一夜响彻他耳边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兄弟两个,是出生即别离。他们父子,又何尝不是分别许久。
玉罗刹还记得,他发现桃花岛,将两个儿子接到自己身边教养的时候,兴奋得一夜睡不着,早早起来反复挑选衣服,让身边的侍从惊掉了下巴。他们的教主,即使歼灭了敌人,一统西域,也没有如斯兴奋过。
而后,是在桃花岛上和儿子们短暂却快乐的相处。七八年的光景,两个才到他腰高的幼童长成了小少年。玉罗刹狠下心来又小心谨慎的为他们安排试练。那些被放进岛的仇敌,那些被宫九发现的内奸,无不是玉罗刹小心筛选,才敢让他的儿子们正面对敌的。
老友曾经笑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严父,内里却长了一副慈母心肠。玉罗刹对此不置可否,等着看老朋友笑话。果然,几年之后,老友自己有了孩子,是个小丫头,更是千娇万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比之玉罗刹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下的父母,总是有共通的地方的。而父母和儿女的战争,谁最舍不得,谁就输了。
宫九从来没有见过玉罗刹这样失落的时刻,在他心里,他的父亲总是意气风发,藐视一切的。他低着头,森白的牙齿咬上血色褪尽的唇,一言不发。
他用全部的倔强对抗他的父母,只为了,求一个白首的可能。哪怕世俗艰险,宫九也定然要拉着叶孤城的手,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宫九一生任性,却不代表,他不会觉得愧怍。
玉罗刹放下了在眉间揉捏的手,扔给宫九一个册子。宫九没有去捡,摔开的那一页,却正正是一位面容姣好妍丽的女子的画像,旁边用细小的字写着女子的家世,生辰。
玉罗刹看宫九没动,对他说道“波斯的长公主,武林世家的嫡长女,丞相家的幼女,天下第一富商家的嫡亲妹妹,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你自己随便选吧。有些身份的确低了一点,生了孩子之后杀了也就是了。”
宫九忽然一笑,笑意中有些嘲讽。“爹会在意血脉传承?要是当年没有遇见娘亲,爹哪会要什么孩子。”
“闭嘴。”玉罗刹狠狠一拍桌子“老子真不知道生你做什么,生个西瓜还能吃吃,生你纯属来讨债的。”
宫九笑意更深“所以,儿子不想也要一个讨债的。”
玉罗刹对着宫九冷冷一笑,兀自捡起地上的画册,收回怀中“行,反正我不只有你一个儿子。”
宫九的笑意,终于僵住了。他知道,玉罗刹的意思是,他不乖乖留下一个孩子,那么,要和女人接触的,就是他哥哥了。
玉罗刹冷冷的注视宫九“我宫家的血脉,传承不传承无所谓,可是,叶氏的血脉,也能不传承么?他们几世的努力方才用这种方式复国,怎么可能不延绵下去呢?”
宫九呼吸一窒。他低下头,咬了咬唇,将脑海里叶家的人过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叶家嫡系的子孙,的确只剩下叶孤城一个男丁了。
然而,他看着玉罗刹,眼神十分坚定倔强“不要,我不要哥哥和别人生孩子,我不要。”这样的倔强,已经是任性了。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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