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或许以后,她再也见不到崔宜萝了。
兰薏素来盛满凌厉傲气的凤目中,露出一丝渴望地看着崔宜萝的背影。
却见崔宜萝连头都未回一下,径直出了殿。
在离去前,她听到崔宜萝平静地说:“娘娘,我理解你当初所做的选择,但我不会原谅你。”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唤她“贵妃娘娘”、“娘娘”,而不是娘亲。
兰薏骤然如被抽去了一魄,但在把守的侍卫面前,她仍旧是琼贵妃。
她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压住眼底泛起的几滴泪,冷笑了一声,又换上了一贯而来高傲华贵的姿态,丝毫看不出一丝方才放下身段哀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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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宜萝从琼贵妃宫中走出,手上的锦帕已经被她攥握得褶皱极深,她紧绷的肩头微耸,伶仃如孤峰。
宫殿门为她打开后又层层封锁,崔宜萝看着最外层的宫殿门缓缓而开,露出了熟悉的绛紫袍角。
一如上回她从琼贵妃所在的偏殿里出来,他就在外头等着她。
崔宜萝没有再问他怎么来了,只是上前牵住他的手。
江昀谨亦未开口,默契地没有问琼贵妃和她说了什么,只是反握住她的手。
一路上宫人见最为守礼,待人疏离的江令公竟张扬而毫不避讳地牵着妻子的手在宫中行走,皆是面露震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连崔宜萝都有些不太自在,偷偷觑向江昀谨时,却见他面色从容,对经过的宫人们的目光仿若不觉,甚至还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像是生怕她抽离开。
马车门也被紧紧闭合,车内博山炉燃着的香气清甜,香雾袅袅。
直到马车走动,寂静才被崔宜萝的低声敲破。
“她会死吗?”
江昀谨轻轻摇了摇头,“陛下不会杀她的。”
崔宜萝垂眼拽着腰间丝绦,手指搅弄,但停停缓缓的动作显然暴露出手指主人的心神并不在这上面。
她看不出是开心,也看不出难过,只是漠然地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提起的人只是个陌生人,与她没有半分干系。
“江昀谨,你还在用避子药吗?”
车内寂静了一瞬,崔宜萝感觉到男人有些紧张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只听他开口,带着解释的意味:“宫中的事尚未解决,我……”
“你继续用吧。”
男人气息骤停,过了好几息,才听到他凝滞低哑的声音:“为何,你不想与我有子嗣?”
崔宜萝将手支在腮上,昳丽的面容无甚表情,淡淡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什么?”
崔宜萝一字一句说得清晰,缓缓而述:“你说,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会永远信任我。”
江昀谨漆黑的眼底微漾起笑意,盯着她的双眸认真而郑重地复述:“我会永远爱你一人,永远信任你。”
他说得极为诚恳,崔宜萝被他直白的目光盯着,下意识又想避开。
她分明说的是这辈子只有她一人,却被他故意篡改,摆明了要她不自在,而且这是他第一次用爱这个字眼,永远和爱这个字眼在崔宜萝眼中极为郑重。
分明是她提出
的条件,他却不肯放过她了,她刚转过脸就被他掐住下颌转了回来。
他目光落在她欲张未张的红唇上,不容置喙地:“到你了。”
崔宜萝心口又开始加快,但面上仍是维持着镇定之色,“我说什么?”
江昀谨抵在她下巴上的拇指往上,碾磨过她柔嫩的红唇,眸色深深地似要将她吞噬。
“你心里有我,不是么?”
车窗外车马声、谈话声、吆喝声不绝,却被车窗封锁,马车内像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任何事物都无法介入。
但崔宜萝还是认出这条路和当初他们中了迷仙引,江昀谨说要回江府时走的路线一样。
马车驶过第一个拐角。
崔宜萝忽而笑了笑,如三月桃花初绽,“嗯,我也是。”
男人眸色更深,轻磨着她的红唇,似乎在哪一瞬就要探入口中。
他追问:“也是什么?”
崔宜萝拽开他的腕子,嗔怒道:“江昀谨,不准得寸进尺。”
“方才为何要我继续服药?”
崔宜萝不答,而是微微凑过去,吻上他的薄唇。而早在她抬脸时,男人便也低下脸,彼此默契得像是做了千百遍。
唇舌交缠,水声潺潺之间,才响起崔宜萝模糊的声音。
“因为我想和你单独多相处几年。”
车内响起男人的一声低笑,染着无限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