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王小虎正守在急救室的门口,他送了老马和贾六子回来就看到一群人把四合院里弄得乌烟瘴气,他是有任务在身的,这个任务就是守着夏阳和夏阳的这个四合院,见到这个场面立刻往中院跑,院子里的东西不怕,就怕里面住着的夏妈妈受伤。

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夏妈妈已经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了,羊羊在一边也在大声哭着。王小虎在急诊室门口站的笔直,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他记得夏妈妈送到医院的时候嘴唇已经开始发灰了,搅在胸口的手上还有被皮带抽过的红痕,王小虎鼻子都忍不住酸了一下。

夏阳来的快,但是看到急诊室上面鲜红的字脸色更加难看了,眼圈儿顿时红了,“妈……”

王小虎过去想要说明情况,他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一脸的愧疚。

蒋东升扶着夏阳,让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紧接给王小虎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到一边去谈。夏阳这会儿浑身发冷,他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时很乱,又一时什么都想不起,空白一片。他手指狠狠地掐在掌心的肉里,也丝毫觉不出疼痛,只觉得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极其缓慢。

走廊里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紧接着一个小姑娘就站在了入口,她瞧见夏阳立刻含着眼泪扑上去了,“哇!小夏哥哥,那些坏人打羊羊,打阿姨……呜呜呜!”

夏阳抱住小姑娘,给她擦了脸上的眼泪,看着小丫头脑袋上的羊角辫都散乱了,心里一酸道:“没事了,哥哥回来了,你受伤了没有?”

小姑娘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眼圈儿都红了,“坏人要打羊羊,被阿姨拦住了,阿姨护着羊羊……然后就晕倒了!羊羊看到警卫员叔叔送阿姨到这里来,羊羊担心,来找阿姨。”她还小,说不太清楚,但足以让夏阳愤恨地抿紧了唇。他看了看小姑娘的膝盖,上面包了两大块纱布,大概是因为匆忙跑过来的关系,又有血从纱布上渗出来了。

走廊上很快就又来了几个医护人员,气喘吁吁的瞧着一路是追着小姑娘过来的,他们手里还拿着棉球和药水瓶,想来是羊羊还没包扎完就跑到急诊室这边来了。

为首的一个医护人员小心的过来,低声道:“小孩膝盖上伤的不轻,还没处理好……我们在这边安排了护士,有什么情况一定第一时间及时通知。”这里是军区总院,来这里治病疗养的干部多了去了,他们可是瞧见送刚才的女人和这个小孩来的是军区大院的车。

夏阳看了急诊室一眼,微微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稳定下来。他抱起羊羊,小心的绕开她的伤口,道:“我带你再去包扎一下,再做个检查。”

62、逆局(下)

蒋东升阴沉着脸听王小虎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把心头的怒火压住了,附耳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让他带警卫员去查。

王小虎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转身就走。他在京城呆了也有几年了,这些首长家的孩子们各有各的门路,没一个是好招惹的。那帮工商的人,这回怕是碰到蒋少的逆鳞了。

霍明接到消息匆匆赶到,他是半路上来的,这会儿早到了点,后头还有卓家霍家的一大帮人,连卓家老太太都惊动了。霍明赶到的时候,夏阳正好抱着羊羊走过来,立刻喊道:“羊羊!”

小姑娘揉着眼睛原本已经不掉泪了,瞧见霍明过来,呜哇一声又哭开了,眼泪直都止不住,小声儿委屈的都打颤了,“大表哥!!”

霍明几步过去抱过她,赶紧哄了几句,他低头瞧见小丫头膝盖上裹着的大块纱布脸都黑了,这简直就跟在他心尖上拿刀戳了一下。羊羊边哭边告状,她从小儿没受过这份委屈,也没见过那么坏的人,又是摔花瓶又是抽皮带的,让小丫头吓得直哆嗦。

霍明脸色铁青,恨不得把那帮缺德孙子们的手都切了,“羊羊,你身上还有哪儿疼?哪里不舒服啊?你跟大表哥说,啊。”

小姑娘两手紧紧抱着霍明的脖子,哭的都打嗝儿了,哪里还说的清楚话。夏阳在一边道:“你别担心,我刚才带羊羊做了全面检查,膝盖蹭破了些,还有胳膊上也有块淤青,其他的没事儿。”

霍明心里略微踏实一点,他来的匆忙,只听说多亏了夏妈妈护住了自己表妹,心里对夏阳家自然是感激的。他把羊羊抱在怀里安抚,又抬头问了夏阳,道:“夏阿姨怎么样了?我听他们说,说好像晕倒了?”

夏阳心里发沉,只点了点头,道:“还在抢救,她的心脏不好。”

霍明脸色一变,忙抱着小表妹跟夏阳一起去了急诊室,这心脏病有大有小,他好像听蒋东升提过一次,似乎夏妈妈还是要动手术的。

蒋东升坐在急诊室门前的长椅上,瞧见夏阳他们过来,也跟着站起来。夏阳脸色很差,蒋东升过去握着夏阳的手,小声儿安慰他,“没事儿的,干妈一定会好起来。”

夏阳嘴角微微动了下,喉咙跟堵住了似的,只“嗯”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

这么会儿功夫,蒋月也来了,她先看了羊羊,又看了眼急救室,安慰了他们几句。蒋月是医生,她的话比别人有用,蒋东升觉得握在自己手心里的小手略微有了点温度,一颗提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了点。

正好这时候医生出来,连眼镜还没扶稳就被众人围上去追问情况,“医生,我妈怎么样了?她、她没事儿吧?”

“你要什么器材,要什么人手,我都给你弄过来,按最高标准救她……”

“何医生,现在情况稳定了吗?”

医生微微退一步避开他们一点,摆手让他们放心,“别担心,没什么大碍,病人就是情绪太激动引起的休克,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只是她现在情况有点不稳定,动手术的时间恐怕要拖一拖。”

夏阳抓着蒋东升胳膊的手一下就松开了,他心里踏实了点,“没事,手术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人没事就好。”

蒋月立刻安排夏妈妈住进重症监护室,安排了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着。她大体听说了这件事,这根本就不是夏阳能招惹到的,恐怕不是冲着卓家,就是针对蒋家。无论这事儿是冲着蒋东升,还是关于卓家的小孙女,她都得管,夏阳的妈妈为了卓家的孙女受伤,她更是要打起精神安排最好的医疗。

蒋东升和夏阳一起跟护士们过去,一个小护士站在推床边上举着点滴瓶,夏妈妈还没醒,她脸色灰白的,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有一截皮带抽过的红痕。夏阳半边身子没了力气,咬着唇看着几乎要掉下眼泪,被蒋东升半搂半扶着跟过去。

霍明留在原地等,没一会,羊羊的家人也赶来了。

霍珍那么注重仪表的人跑的头发都乱了,难得一见的狼狈。她抱着羊羊上下仔细看了一遍,还没等说话,就被女儿哭着抱住了,霍珍听孩子哭的辛酸,眼泪也跟着落下来,“羊羊,羊羊乖,没事了,妈妈在这儿呢……”

霍珍略微往上抱了一下,瞧见小姑娘膝盖上的伤,连环着自己的小胳膊上也带了青紫,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卓局长是爱护孩子的,会开到一半就紧跟着来了,刚到就瞧见霍珍娘儿俩抱头痛哭的样子。他上前检查了小女儿的伤势,略微放下心来,回头对霍明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明还没等说话,羊羊就抽抽搭搭的开了口,她扭着身子凑过去,捧着卓局长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爸爸!有、有坏人要打羊羊,坏人进来抢了好多东西,呜,小夏哥哥的妈妈挡在前面,被打了好多下……坏人还踢羊羊,好疼呜!”

羊羊毕竟是个孩子,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只记得自己印象最深的部分,甚至还夸大了一点,到最后就只会哭了。小丫头受了天大的委屈,好不容易见到亲人,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的。

孩子说的不太清楚,霍珍也能感受到当时的惊险,跟着一边掉眼泪,一边愤愤道:“老卓,你看看那些人干的好事!这好歹还是在京城里,就连打带抢的,这要是再偏远点的地方岂不是得弄出人命来!羊羊还是个孩子呢,他们怎么就下的去手……我不管,你一定要给咱们家羊羊讨个说法啊!”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说是心肝宝贝也不为过,平时连个手指头都没伤到过,今天就差点被人打死了!

霍明想起也是一阵后怕,愤恨道:“姑父,我已经让人开始查了,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京城里闹事儿!”

卓局长点点头,他和霍家姻亲关系,对霍明也熟悉,知道这孩子办事儿靠谱。

霍珍心思细腻,听说护着羊羊的人还在医院便要去看看,卓局长也跟着点头,“对,我们应该当面道谢。”

霍明道:“姑姑,你们过去了也不一定能见着,那个阿姨刚从急救室里出来,还没醒。”

羊羊喊了一声阿姨,声音里都是哭腔了,霍珍立刻追问道:“怎么回事?伤的很重?”

霍明眼神里暗了下,道:“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听说,这两天原本是要动手术的。”

霍珍心里更是愧疚了,一定要去看,人家这是拼着性命救了自己孩子呢!羊羊听不太懂,但是隐约觉得夏妈妈不太好,她怕夏阳不理她,哭的更是伤心了,“阿姨!羊羊要阿姨……呜哇!”

霍明立刻带着他们过去了,羊羊在路上哭的声音小了些,眼睛肿地跟桃子似的,趴在霍珍肩上时不时的抽噎一声,小模样可怜极了。

夏妈妈果然还没醒,病房里蒋月带着几个医生护士在照看,霍珍和卓局长就站在门口看着,瞧着安排妥当了才慢慢离开。

卓局长对身边的警卫员,道:“你去跟医院那边说一声,安排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医药费记在我名下。”

警卫员应声去了,卓局长还有工作,让妻子带着羊羊再留在医院做个检查,便匆匆走了。

霍明瞧着羊羊已经累得睡着了,伸手抹了一下她歪掉的羊角辫,小声道:“姑姑,夏阳已经带着她做过检查了,就是点皮外伤,等回去我给你送点药膏过去,爷爷那边还有些擦外伤的。”

霍珍怜爱的看了女儿一眼,再抬头眼里一丝柔弱也没有,恨恨道:“霍明我再给你调几个人,你多带些人去查,查清楚了到底是谁干的,反了天了!”

霍明点了点头,嘴角挑起一个冷笑,“姑姑,你放心,我饶不了他们。”

夏阳坐在病床旁边,握着夏妈妈的手看了一会,人还没醒,但是输液之后好像好转了一些。夏阳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手臂上的伤,那里淤血了,足有两指半宽的伤处已经开始青紫,夏阳垂着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半天才放下,给她塞好被角。

夏阳起来道:“蒋东升,我们出去谈谈。”

蒋东升和夏阳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让蒋东升心里有些压制不住的烦躁,他把手塞进裤兜里,道:“我让王小虎找人开始查了,妈的,一定饶不了那帮孙子……”

夏阳脸色倒是平静了许多,口吻也是理智冷静的,“我在想,我们两个出去了,王小虎也不在,那些人就来检查了,怎么会这么巧?”

蒋东升微微皱眉,抬头看着夏阳,等他继续说下去。

“别说手续和执照都是齐全的,单凭你在四合院门口挂的那块国营厂的牌子,一般就没人会来查。牌子上白底红字,那么醒目,那些人会看不到?他们依旧敢抓敢查,肯定是有恃无恐。这样的人,要么是嫉妒我们手笔太大,赚了钱,要么就是跟蒋家或者跟你有仇。”夏阳看着蒋东升道。“跟蒋家有仇,肯定不会为难你一个学生,而且京城里可都知道蒋宏最喜欢的是‘长子’蒋易安。”

蒋东升明白的很快,冷声道:“要是想打击蒋家,大可以拿津市那边的大厂做文章,会盯着四合院这么点东西不放的,那只能是跟我有仇的。”

夏阳点点头,道:“他们跟你有仇,或者早就盯上我们了,之前你跟霍明他们掺和在一起,数目再大也没事,现在单开一个小作坊就来查办。听孙叔说,那些人没有把女工带回去,只是罚款和没收东西,这样就说明他们不敢太得罪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那能来的会是谁?”

蒋东升脸色凝重起来,“你是说……”

夏阳眼里冷冷的,话也说的不带一丝一毫温度,“那些人是工商的,但是京城里十四个区两个县,真要把他找出来也要废一番功夫,没准就让他溜了。蒋东升,你去找那个区是王家的人在管,我敢保证,这种手段也只有那个人能使出来!”

蒋东升眼里暗不见底像是在凝聚一场风暴,他微微缩了下瞳孔,道:“夏阳,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边蒋东升和霍明分头去查,那边王德贵正得意洋洋的在军区小楼里邀功。

王德贵很少来这位表姐家,王家也就出了她一位攀附上了不起的人物,他在京城的仕途可全凭着表姐在表姐夫面前多美言几句。

王德贵说了今天办的漂亮事儿,言语里满是替表姐出了一口恶气的痛快感。

蒋夫人却皱了眉头,道:“你不会自己去的吧?万一被蒋东升看到怎么办?”

王德贵连连摇头,“他不在,我让人盯了很久,今儿是瞅准了机会才去的。”他派人监视这个四合院那么长时间,就等着今天这一刻,来之前的时候都查探好了,警卫员不在,蒋东升也不在——别说蒋东升不在,就算那小子在,这个哑巴亏也只能闷声咽进肚子里。

“表姐,我就在工商混,我还能不知道吗?他们是有执照,但是那是特批给津市经济领的,谁也没准许他们做裙子!还弄一个什么锦的牌子,低成本拿了布料,高价卖,这样绝对算扰乱市场啊!现在物资供应的那么紧,偶尔检查一下也是正常的,而且我就吓唬他们一下嘛,表姐你放心,保准儿吓得那小子乖乖的封了四合院,哈哈!”

王德贵说的头头是道,他表示只是给蒋东升一个下马威,没动他的工人,只罚款和没收衣服布料让他有些经济损失。他心里其实也清楚,那张执照打了擦边球,硬要说起来其实也能连带着做裙子的,所以他才没犯傻的去抓人,而是选择了罚款,挫挫他的锐气。

蒋夫人对锦蝶的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因为蒋家人没人跟她说起,唯一亲近些的蒋月也不太来往了,蒋东升更是不会给她这个。她虽然听人提起过锦蝶,但是因为在圈内攀不上关系,到现在会员卡也是一直都没有拿到的,自然也不知道这是夏阳和蒋东升办的牌子。

蒋夫人再三确认之后,这才放心了。她太高估一个孩子了,蒋东升不过才十五岁,即便被蒋老看中但是没人在左右时刻庇护指点,又能成什么事儿?只怕这么一点小挫折,就要担惊受怕好些时候了。

她满意的笑笑,招呼王德贵吃水果,准备好了看蒋东升那场好戏。到时候只要跟蒋宏或者蒋老爷子那边稍微提几句,就能让他们对蒋东升再次失望,一个毛头小子,贪心不足,竟然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哈!

蒋夫人难得的开心,王德贵也奉承着,两个人正聊着,就见蒋易安从二楼走下来。蒋易安今天休息,这会儿刚睡醒,正下来换那双新买的回力鞋,瞧着像是要出去打球。

王德贵忙起身招呼这个外甥,他知道这没准就是蒋家的接班人,到时候跟着外甥还能没有好处?他喊的殷勤,蒋易安却有些不耐烦,只嗯了一声就去柜子里拿自己的篮球换上。蒋易安挺瞧不起这些亲戚,他这个年纪本来就叛逆,如今更是有点高高在上的意思。

蒋易安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王德贵提起一个小孩,隐约还听到了蒋东升的名字。蒋易安一下就顿住了,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模样漂亮下手又狠的男孩,他转身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夏阳?”

王德贵见蒋家未来的小太子爷跟他说话,立刻红光满面道:“对对,就是她,一个不点大的小丫头,又咬又抓的下手可够狠的,我踢了一脚都差点没踢开她!”

蒋夫人也记起来了,她略微想了下那个孩子的样貌,便讥讽道:“你看错了,那孩子长的是不错,但是个男孩。”

王德贵疑惑道:“不可能啊,她还穿着裙子,扎着羊角辫呢!绝对是女孩……”

蒋易安皱眉,忽然脸色变了,道:“你再说一遍,那孩子什么模样的?”

王德贵大概形容了一下,这下连蒋夫人都有点奇怪,“不对呀,那个叫夏阳的是个十几岁的男孩,没那么小,按你说的那样也就是六七岁大。”

蒋易安几步过去,急切道:“妈!那根本不是蒋东升从乡下带回来的那个土包子,很有可能是卓爷爷家的小孙女羊羊,除夕夜舞会上我看到过她跟夏阳在一起,而且霍明是她表哥,很有可能带着她去蒋东升那儿!”

蒋夫人心里跳了一下,带着点侥幸心理道,“也不一定会是卓老家的小孙女吧,她怎么可能跟那个乡下的孩子玩儿……”

这时候,电话铃猛然响了,来电话的是张参谋,几句话就让蒋夫人脸色刷白,“……卓老的小孙女在一个四合院受伤了,现在正在医院,首长说您有空也去看一趟,尽尽心意。”

王德贵满头冷汗,卓公那是在京城跺跺脚便要震三天的人物,别说蒋宏,即便蒋老未必也能拦得住啊。他伤了卓公的小孙女,那,那岂不是……

蒋夫人看了王德贵一眼,心里一惊,她知道这个远房表弟已是怕了,要是这样被顺藤摸瓜抓出来,连带着不知道要吐出祸事,恐怕连那几批倒卖钢材的事情也要说出来。她心思转的极快,不过是眨眼间就有了主意,呵斥道:“像什么样子!天还没塌呢,你只管回去躲着,这里有我帮你,大不了这个官不要了回老家去!”

王德贵连连点头,脸色依旧惨白狼狈,磕磕巴巴道:“表姐,那、那我先回去了。”

蒋夫人站起来送他,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记得抓紧把最后那点钢材处理干净,别让人看出来。你这次是去执法才误伤了人,要是被抓了也别怕,你一口咬死了蒋东升在倒卖布料服装,他里不少东西来路不正,上面自然会替他隐瞒。只要你拖他下水,他没事,你也平安……别怕,我们是一家人,我肯定会帮你。”

王德贵狠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蒋夫人看着王德贵匆忙离去的背影,眼里一丝亲情也没有,她在盘算这个人能带来的价值。思来想去,觉得十五天为期限比较好,在十五天之内京城里没有大动静那是最好,这样王德贵处理好了那点钢材,又能继续留下给她跑腿。但如果十五天还没有平息下去,那只有弃卒保帅。

蒋夫人嘴角挑挑,这个人,充其量也不过是她手里的一个小卒子罢了,牺牲一个小卒子,拉蒋东升下混水也未尝不可。

蒋夫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匆匆赶去医院,卓局长和夫人霍珍都在,他们的女儿羊羊正在病房里乖巧的睡觉。小丫头手上在输液,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小脸瘦下去一大圈,胳膊上乌青一块,微微露出一点的膝盖上面也包扎的结实。

蒋夫人在心里暗骂了王德贵该死,怎么对这么点个孩子下手这么狠!这哪儿是踢了一下的伤?!她心里发慌,面上却分毫不显,客客气气的送了点滋补品过去,又在霍珍身边安慰了她几句。

霍珍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因着是蒋家的儿媳,自然也带了几分客气。蒋、霍两家还是故交,霍珍虽然对蒋夫人的出身不太喜欢,但是身份摆在那,只当是一个不远不近的朋友相处。

霍珍这会儿也是疲惫极了,叹了口气道:“本来包扎好了就带孩子回去了,但是一会去就又哭又吐,还发高烧,这才赶紧又送回医院。”

蒋夫人面上露出担忧,小声道:“可能,可能是吓着了吧……”

“可不是吗,羊羊才这么小,杀鸡都没见过,哪里还见过那样的场面。”霍珍拢着眉头,盯着自己女儿真是恨不得自己上去替她把这份儿罪受了。

蒋夫人还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进来的几个人打断了,进来的是霍静她们,都是京城里各首长家的女儿、侄女,这是听到消息一起来看羊羊了。

霍珍让丈夫在病房里守着女儿,自己冲霍静她们摆摆手,示意出去说话。霍静她们里面有心软的,瞧见羊羊这样,眼圈儿跟着红了,强忍着眼泪跟着霍珍出去。蒋夫人想了想,也跟着出去,她悄悄的慢下几步,见她们在走廊尽头的窗前说话,便找了个不起眼的拐角偷偷听着。

霍静她们听了事情的经过,纷纷大骂那些人渣,有脾气急得更是要回家去找哥哥或者父亲一起帮忙。霍珍安抚下她们,道:“羊羊这边我们还好办,就是有件事要麻烦你们。”

霍静也是喊她一声亲姑姑的,又是一贯在小姐们中领头,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姑姑,你说吧,我们能帮的一定帮忙!”

霍珍道:“是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小夏的妈妈为了保护羊羊受伤了,她心脏不好,身体很虚弱……而且那个四合院里大部分布料和衣服被没收了,也被弄坏了一部分,所以恐怕不能按时交工了。我想请你们帮个忙,多给小夏他们几天时间,让他再赶制一批。”

蒋夫人听的满头雾水,只是模糊听懂那个乡下来的夏阳家人受伤,但是什么交工?什么再赶制一批?

霍静她们自然是答应的,这点事儿对她们来说不过是小事,跟圈子里朋友们提一下就成。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笑笑,道:“珍姨,我还当您说什么事儿呢!就这个呀,我们来的时候就听霍明说了,小夏的手艺好,我们信的过他,不过是多等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反应慢的刚明白过来,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啦,小夏是不是就是z锦蝶的小老板?哎呀,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珍姨你放心,我们听说这事儿也特别难受,我还想送些布料给小夏呢!”

旁边的女孩叽叽喳喳的说起来,蒋夫人却是全然听不进去了,她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手指尖也冷的厉害。锦蝶,她怎么会没听过这个名字?这是最近红透京城圈子里的一个神秘牌子,锦蝶的衣服没有会员号,没有相熟的人推荐你,就是拿钱也买不到……但就是这么个小牌子的衣服,几乎绑了大半个京城圈里的太太小姐!

蒋夫人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不止是卓家、霍家、甘家和顾家那些,就算是蒋家也是有人穿那个牌子的衣服的。她记得清楚,蒋宏的妹妹蒋月就穿了一件锦蝶最新款式的连衣裙——她让王德贵一口咬死是“走资派物品”“投机倒把”的裙子,绝对会害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

踩小人篇:

夏阳(皱眉):就这样?我觉得只是踩不太够……蒋东升你给我过来,我们再谈谈下一步的计划。

蒋东升(摇尾巴):好的,夏阳!没问题,夏阳!

霍明:卧槽你们来不来,羊羊,你去,自己给自己报仇!

羊羊:我踩!叫你欺负羊羊,坏蛋!

63、杀棋(上)

蒋夫人回到小楼坐立不安,她心里暗骂王德贵莽撞,急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她知道这事儿严重,现下也只有先认错,再求情这一条路可走了,而且最好站在丈夫蒋宏这边要求严判。王德贵是她表弟,犯了这样的过错,恐怕官职是保不住了,她去求蒋宏,让他先提前把表弟弄到临市去,总之最差也不过是回老家去。

蒋夫人心思活络,略微想了想便定了主意,她转身去给王德贵打了个电话,再三叮嘱,让他一口咬死了那批衣服来路不正,“那样的衣服京城里没有,怕是港货,就算衣服不是,那些衣服上镶嵌的边边角角总有点是的,这是怎么来的?”

王德贵在电话那头狠狠抹了一把脸,道:“表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他听出蒋夫人最坏的打算,可他不想就这样回老家去,在那个小城里一辈子混到头也就是个处级干部,他想高升,怎么舍得轻易离开京城这块宝地?

蒋夫人做好了准备,就她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表,蒋宏马上就要下班了,她的决定就是以退为进,先去找蒋宏说明情况,让他帮着一起求情。

蒋宏下班回来,没等坐稳,就看到蒋夫人红了眼眶,哽咽道:“老蒋,我对不起你,我家那个表弟闯了祸,怕是要连累你……”

蒋宏道:“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蒋夫人哭的伤心,话里满是歉疚,“我那个在工商的表弟王德贵,他今天出去例行检查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一家四合院里,里面的人不听命令一直阻拦,你也知道我那个表弟脾气急,又是一心一意想做好工作的,他不小心跟那些人起了争执,碰伤了两个人。他今天下午来找我,想检讨错误,问问你怎么处理……”

蒋宏有点不耐烦,王家的几个亲戚出这种状况不止一次了,“还能怎么处理?尽量补偿一下,看能不能压下来。”

蒋夫人擦了下脸上的眼泪,咬着唇难过道:“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也不知道听了谁的举报,查的院子是东升的……”

蒋宏有点意外,他松了松领口,奇怪道:“东升的?东升在外面还有院子?”

“刚开始他也不知道那是东升的,他就瞧见那个四合院里摆着好多布料和成品衣服,以为是投机倒把的小商贩,后来听到里面的人提起蒋家,还说到东升的名字,我表弟才知道的。”蒋夫人小心斟酌着,半真半假的说着,又尽量让这事儿看起来跟自己没关系。“那个院子里的工人态度似乎不太好,而且德贵和不少同事在一起,也不好包庇,只能先把四合院里的东西没收了……老蒋,爸让东升负责经济领,可是那个厂不是在津市吗?怎么会在四合院里呢?”

蒋宏也皱了眉头,经济领的事儿是蒋老直接吩咐的蒋东升去办的,他这个做儿子的反而一点没参与。原本也觉得是历练蒋东升的好机会,但是四合院里能查出布料和衣服,显然就不太正常。

蒋夫人见蒋宏开始疑心,便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只要蒋宏不是一心站在蒋东升那边她就有机会扳回一城。

果然,蒋宏脸色开始不好起来,“简直就是胡闹!这样的事交给一个小孩能办成什么?爸也糊涂了。那些东西没收了也好,给那小子一个教训,长长记性。这事儿不用你管,应该是东升来认错才对,以前再怎么打架闯祸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弄这些乌七八糟的!”

她给蒋宏沏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劝了几句,见时机成熟了,又小声道:“我表弟人太莽撞了,他也有不对……”

蒋宏喝了口茶,心里大约已经认定是蒋东升仗着家里胡作非为了,哼道:“不,这事德贵做的没错。”

蒋夫人咬了咬唇,道:“可是,他进去检查的时候不小心还碰伤了一个小孩子,那孩子是东升他们带去的,好像,好像是卓老家的小孙女羊羊……”

蒋宏手里的茶杯一下就掉在桌上,惊道:“你说什么?!”

“我下午去医院看过了,羊羊膝盖碰破了点,再就是受了惊吓在发烧……呜,老蒋,你说怎么办啊,我表弟做事太毛躁了,怎么就碰倒了卓老家的孩子呢!要不,要不让他回老家吧,他这脾气,在京城也只能连累你。”

蒋宏心里烦闷,但是经不住蒋夫人一再的哭诉,皱眉坐在那半晌,还是决定去帮王德贵说一两句话。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沾亲带故的,他们犯了错,就得先去认错,不然等之后查出来怕是要起大误会。

蒋夫人洗了把脸,匆匆跟着蒋宏出门,听见蒋宏吩咐司机去军区总院,忙一把拉住他胳膊,道:“我刚从医院回来,羊羊打了针还在睡着,要不,要不我们先去爸那里,跟爸说一声。”她紧张的吞咽一下,道,“爸和卓老的交情深厚,让爸帮我们说几句话,然后我们再去拜访,是不是显得郑重一点?”

蒋宏是个没什么大主意的人,他平时也都是听从蒋老的安排,而且过于小心,听见蒋夫人这么说便听了她的让司机先去了蒋老那里。

蒋宏带着妻子去求情,一走进去,就被警卫员拦住了,“蒋老在二楼书房,您在客厅休息下等等吧,恐怕要过一会才能上去。”

蒋宏道:“谁来了?”

警卫员笑道:“还有谁,东升过来了,老爷子见到他就得拉着聊好一阵子呢。”

蒋宏怔了下,道:“他常来吗?我是说,经常去书房?”

警卫员点点头,道:“是啊,前段时间东升弄了个经济领出来,可给老爷子长脸了,见了他总是叫到书房里说话。蒋局,你真是有个好儿子,老爷子都常夸青出于蓝呢!”

这原本是夸奖的话,可听到蒋宏耳朵里不免就变了味道,青出于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蒋老的意思,怕是说他这个局长还没有一个读高中的毛头小子有本事……

蒋宏正想着,就听见二楼有响动,抬头去看,却是蒋东升从楼梯上下来。楼梯一侧有阴影,蒋宏看不清楚蒋东升的脸,只能看到他被拉长的身影,从上而下慢慢走来,给他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蒋宏心情复杂,他好像突然一夜之间,发现儿子长大成人了。

蒋东升看到蒋宏他们,略微停顿一下,开口道:“爸。”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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