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侯府花园尚带着几分冷清气,枝头的寒意未消,却已有嫩绿的新芽悄悄探出。
瓦砾石隙间零星点缀着几簇迎春,明黄的花瓣在料峭春风中微微颤动。园中的小径被露水浸得发亮,蜿蜒通向尚未解冻的池塘。
老梅树下积着去岁的落叶,却隐约可见点点新绿正在破土而出。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惊落了梅枝上将化未化的薄霜。
温聿珣没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悠悠踩在花园小径的鹅卵石小道上,领着谢临往前走:
“难得一回府就能被谢大人迎接。”
“阿晏说你这算不算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侯爷好大的怨气。”谢临睨他,凉凉道:
“真要这般不乐意,不如便将在下圈在府里,让我日日除了迎接你无事可干。如何?”
温聿珣心道,我倒是想,但你怕是得杀了我。
随即,他在谢临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说回正事:“都办妥了。”
“如你所料,他果然以为我是去帮楚明慎说话的。话里话外都在表达对三殿下的父子情,暗示我不要那么早站队。”
谢临嗤笑:“咱们这位陛下,真心假意,算来算去,最后谁都没算过。”
“这段时日殿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紧盯,我们没法去和他互通消息,只能靠自己。”谢临道。
温聿珣颔首:“殿下想必也不会轻举妄动。他虽尚不知我们有参与其中,但总归不会和我们背道而驰。”
谢临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阿蕴和陆怀远呢?如今怎么样?”
温聿珣道:“已经派人送去我城郊的别庄了。有暗卫护着,很安全。也鲜少有人知道那座庄子是我名下的,不必担心。”
谢临颔首:“辛苦侯爷。”
温聿珣闻言眉梢一挑,随即旋身一转,衣袂翻飞间已转为倒退着行走。
他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谢临的方向,步伐却丝毫没乱,轻笑道:
“既是辛苦我,阿晏只口头表示?”
谢临眼皮微抬:“侯爷待如何?”
温聿珣唇角笑意更深,忽然倾身向前,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谢临顿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脚步警惕地放慢了些许。
温聿珣指尖轻点自己脸颊,眼里带着促狭:“来一个?”
谢临抱臂冷冷看他:“我竟不知,侯爷还有向人讨耳光的爱好。”
“阿晏别装傻。你知我说的是什么。”
温聿珣慢条斯理地说着,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点在谢临眉心,指尖的温度若有似无地传递过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谢临瞬间僵住,那天晚上温聿珣落在他额间的轻吻记忆鲜明地浮现,此刻被触碰的肌肤竟隐隐发烫。
谢临暗自咬牙,懊恼当时没能及时反应,否则定要将这个登徒子一把推开才是。
他额角青筋微跳,掌心从正面覆上温聿珣的脸,忍无可忍地将他的脑袋推开,绕开他快步朝前走。
温聿珣噙着笑望他清瘦的背影,从中看出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17章 反转惊云
辰时过半,天光既明,太和殿内文武百官肃立,依次奏事的声音渐渐稀疏下来,昭示着早朝的尾声。
“最后一事。”
明淳帝端坐在龙椅之上,从德全手上接过那封迟迟未启的大理寺奏折,目光扫过殿中众臣,最终落在薛平身上。
“薛爱卿。”他缓缓开口,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帛,却让满殿文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看似温和的话语里,带着不容推脱的威压:
“朕记得今日便是第七日了。针对上次太子和三皇子所争之事,你可能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薛平深吸一口气,执笏出列,声音稳沉而清晰:
“启禀陛下,经大理寺连日查证,现已查明举子谣诼皇室一案始末。相关人证、物证俱已收齐,列于奏章之上。臣请旨当殿陈奏,或另择时辰详禀。”
明淳帝抬袖一拂,沉声道:“现在便奏吧。让文武百官一道听听。”
薛平拱手行礼:“臣请传召证人。”
明淳帝略一颔首,德全当即上前,拖长音高声颂道:“宣——证人上堂。”
很快,一名身着囚服、书生模样的青年被两个侍卫押送御前,踉跄跪倒在明淳帝座下的台阶上。
书生面色青白,慌慌张张地翻了个身爬起来磕头:“草民王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