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黄色的枕头从床榻上飞出来,直砸他面门。
温聿珣偏头一让,枕角堪堪擦过耳际。他低笑一声,见好就收,顺势退至门边:“我让人送解酒汤来。”
末了,他没忍住语带笑意又补了一句:“阿晏缓缓。别等会恼得连碗一起砸了。”
第20章 疑芽暗生
卧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时,谢临早已梳洗停当,一袭素白长衫纤尘不染,与平日清冷出尘的模样别无二致,丝毫看不出是宿醉后的状态。
他抬眼望去,习惯性地想开口嘲两句什么,话语却噎在了喉咙里。
——来人并非温聿珣,而是长福。
长福将手里的黑漆托盘搁下,弯腰捧起解酒汤端到谢临面前:“公子,侯爷吩咐送来的解酒汤。您头还疼吗?趁热喝了吧。”
谢临接过碗,垂眸看向手里浓黑如墨的汤汁,状似无意地问道:“他人呢?”
长福摇摇头:“小的不知。公子急着找侯爷的话,长福去问问知乐?”
他说着嘟囔道:“侯爷这阵子让他伺候的多,他说不定知道。”
谢临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汤匙磕在碗上发出一声脆响。
“不必。”谢临道。
他仰头欲将解酒汤一饮而尽,谁知刚入口便神色微变,猛地咳嗽起来,端着碗的手也跟着颤抖,溅出的药汁沾湿了衣袖。
长福吓了一大跳,忙凑上去给他拍背顺气,紧张道:“怎么了公子?是饮太快了吗?您慢些——虽说要趁热,可也不必这么着急……”
谢临咳了一阵子,平复下来后微微摇首,眉头蹙起——
这汤药,未免也太苦了些。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温聿珣方才挨了他一枕头后的刻意报复。
……这样连他此刻不见人影也能解释了——怕不是因为心虚。
好在温聿珣没给他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长福刚从谢临手里接过碗,欲给谢临擦擦袖子,温聿珣便推门而入。
一进屋便看见一高一矮立在卧室中央的主仆二人,温聿珣眉梢微挑:“都杵在这做什么呢?阿晏汤药喝完了吗?”
谢临还没说话,长福便兴奋叫道:“侯爷回来了!公子刚刚还问起你呢。”
“嗯?”温聿珣愣了愣,随即轻笑开来,“问我什么?”
他眼里含着几分戏谑笑意,望向谢临:“我竟不知,阿晏酒醒后这般黏人。不过片刻不见,这便记挂上了?”
谢临语气淡淡,幽幽轻嘲道:“拜侯爷的解酒汤所赐,的确是记挂你了。如果咒骂也算记挂的话。”
“阿晏这张嘴啊……”温聿珣无奈摇了摇头,“还是醉酒时可爱些。”
谢临回他:“不比候爷。侯爷的嘴,倒是无时无刻都不减轻浮。”
温聿珣一连听到他两句夹枪带棒的话语,此刻琢磨出些味来了:“我又哪里惹到阿晏了?”
话音未落,他目光便落到了谢临衣袖上的黑褐色湿痕上,又瞥到长福手里端着的汤药碗,顿时了然。
“解酒汤里加了几味阵痛安神的药材,是比惯常的要苦些。”他轻笑看向谢临,“阿晏可是在为这个闹脾气?”
谢临闻言一怔,待反应过来是场误会,又听得“闹脾气”这般孩子气的形容,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薄唇微抿,眼睫低垂,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素来从容的姿态难得显出几分无措来。
温聿珣将他这副窘态尽收眼底,眼底笑意更深,却体贴地替他圆场:“想来阿晏也是酒意未消。”
“方才是去给你拿这个了。”他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包蜜饯递给谢临,微微弯腰,倾身向前,刻意矮了三分身形自下而上地看他:“这会儿还生气吗?”
谢临偏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声音平静:“原本就未曾生气。长福多嘴,侯爷多虑。”
温聿珣闻言轻笑出声,眼中漾起促狭之色:“阿晏上次说你妹妹遇事爱推诿,如今看来——”他故意拖长声调,“怕不是都跟你这个兄长学的?”
谢临抿了抿唇,心里知晓终归是自己不占理,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听温聿珣道:
“行了,不与你逗趣了。阿晏含颗蜜饯,我喂你把汤药喝了。”
谢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喂”字,眉心跳了跳,还未来得及拒绝,温聿珣已从长福手里接过药碗,舀起一勺药汁,吹凉了稳稳抵到他唇畔。
他唇瓣微启正欲说话,不料温聿珣看准了时机,瓷勺沿精准抵开他未来得及闭合的齿关,温热的药汁滑入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