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眼皮微跳,恰好撞进温聿珣同样锐利的视线里。不过瞬息之间,两人便读懂了彼此——楚明慎怕是要不认账。
谢临当机立断道:“走,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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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乘的是马车,回程时温聿珣却直接揽了谢临同乘一骑,快马加鞭赶回侯府。
刚至府门,知乐便匆匆迎上来,压低声音道:“侯爷,宫里来了两位公公,天不亮就候着了。说是皇后娘娘召您入宫一趟。”
凤仪宫内,穿着贵雅的妇人端坐于鸾座之上。楚明慎在殿中来回踱步,眉宇间尽是焦灼之色,急得直打转。
舒后轻叹一声,命宫人奉上清茶,温声劝慰道:“且先坐下吧慎儿。转的母后头都晕了。一国太子,怎的总是这般沉不住气?”她说着有些无奈,“算算时辰,执昭过会儿也该到了。”
话音未落,便听人禀报怀玉侯求见。舒后眉眼间浮现出些喜色。一旁的楚明慎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抢先道:“快让人带执昭进来!”
“你小子跑得倒快。”温聿珣迈入殿中,拍了拍楚明慎的肩膀,随即整肃神色向皇后行礼道:“参见娘娘。不知娘娘一早召执昭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舒后抬了抬手示意婢子给温聿珣看茶,“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她温婉一笑,笑容中表露出难掩的忧意,“只是想着,你们兄弟二人许久没一同来本宫这儿了,今日特意叫你们过来聚聚。”
“母后!”楚明慎闻言顿时急了,压低声音唤了一声,生怕他这心软的母后临阵反悔。
舒后略显责备地扫了他一眼,楚明慎只得压下心中焦躁,继续等待他母后的后文。
谁知舒后接下来未再提一句多话,只一味地拉着温聿珣话家常。先是问他与谢临相处可还融洽,又关心他在侯府的饮食起居。
温聿珣也耐着性子一一应答,丝毫不觉唠叨,言笑晏晏,仿佛真只是来陪舒后谈天解闷的。
楚明慎在一旁如坐针毡,眼见两人越聊越热络,他终于按捺不住,冒着被训斥的风险插嘴道:“母后!你跟他扯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嘛?执昭又不是外人。”
舒后眉头一蹙,正欲再说什么,便听温聿珣也道:“明慎说的是。娘娘有话可同执昭直说。”
舒后叹了口气,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你们自己商议。”
楚明慎得了这句话,立刻站出来道:“我来说吧。”他看向温聿珣,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道:“温执昭,是不是兄弟?”
温聿珣挑眉:“那要看你说的什么事了。”
楚明慎眼一闭心一横,屏退了四下,咬牙承认道:“我昨晚……把那劳什子匈奴居次给睡了。”
果然。温聿珣心道。
“所以?”他问道。
楚明慎道:“呼延瑞定会借此发难,逼我就范娶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大雍国母的位子,又岂容蛮夷觊觎?”
舒后见他说出口,虽未言语,却是忧心忡忡地看了过来,目光带着十足的关切,显出令人招架不住的分量。
温聿珣眯了眯眼,拳头不动声色地捏紧,似是已预感到了什么,声音沉了下来,也不与他插科打诨了,只道:“请太子殿下明示。”
楚明慎一听他这硬邦邦的语气,就知道他心里已然有了数。前者略显心虚地挠了挠脑袋:“……执昭,你别这样。”
温聿珣没有说话,楚明慎便也只望着他,目光里的恳求与心虚几乎要满溢出来:“……当晚你我二人都在场,呼延瑞名义上本就是在我二人之间为居次择婿。眼下这情形……”
楚明慎咽了口口水,偷眼去瞧温聿珣的神色,硬着头皮继续道:“唯有你替我认下酒后失态,与她发生肌肤之亲,方能将此局破开。”
他见温聿珣面色愈发沉,又急急忙忙补上一句:“执昭,我知此事委屈了你,但……这已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
楚明慎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如此坚决地推拒这位匈奴居次,更深一层的原因在于东宫正妃之位早已是多方博弈的焦点。舒皇后苦心经营多年,只为寻得一位家世、权势都能最大限度巩固太子地位的女子——又岂容一个不伦不类的战败国公主,打乱这盘经营已久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