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怔了怔,随即不说话了。
他与温聿珣平日里再某些事情上堪称默契,甚至很多时候都无需多言。以至于谢临下意识忽略了,这种“默契”大多数时候都是温聿珣在配合他。
直至此刻,谢临才猛地意识到,温聿珣要是真的拒绝起来,自己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同于谢临那般扎扎实实地读了十几年圣贤书,温聿珣十来岁便征战沙场,见惯了生死无常。他虽怜悯这孩子的遭遇,却也仅仅止步于怜悯。
要他为了一条毫不相干的性命,将谢临一个人至于陷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场面一时僵持,谢临抬手揉了揉眉心,在心里暗暗想道,回去之后,自己或许也该开始试试习武了。否则下次再遇到眼下这般情形,自己处处受制,实在太过被动。
似乎是察觉到抱着他的人没有那么友善,原本就醒了的小孩在温聿珣怀里挣扎了一下,往谢临怀里扑:“娘亲……我要娘亲抱……”
温聿珣没好气地轻拍了他屁股一下:“谁是你娘亲,那是我老婆。”
谢临无语,从他怀里接过小孩:“都这个时候了,就别争这个了。”
小孩陡一扑到谢临怀里便大声控诉:“娘亲!呜呜呜爹爹欺负我……”
谢临还没来得及说话,温聿珣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儿子。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爹认你了。”
“坏爹爹呜呜呜……”
一来一回这么插科打诨地闹下来,小孩精神倒是好了不少。谢临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洞顶忽然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隐约还夹杂着几声焦灼的呼唤:
“侯爷——”
“公子——”
“你们在下面吗?”
声音穿透夜色,带着明显的急切与搜寻之意。谢临猛地抬头,只见几点晃动的火光照亮了洞口的边缘,人影绰绰约约地在高处晃动。
他心神一震,扬声道:“在这里。我们都在下面。”
话音未落,上方的脚步声顿时密集起来,火把的光亮也越来越清晰。有人惊呼道:“找到了!快!快放绳索下去!”
谢临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松弛下来。他下意识地看向温聿珣,却见对方也正望着他,眼底映着自上而下的微光,神情难辨。
半晌,温聿珣在他后脑勺上搓了一把,轻笑道:“走了,回家。”
待攀上洞顶,谢临第一时间将孩子交还到他父亲手中,简短嘱咐道:“速去寻大夫。”见那对夫妇匆忙离去,他这才抬眼打量四周。
此番前来搜寻的阵仗不小。除了孩子的父母,长福、知乐以及侯府十余名家将皆在场,马场负责人和几名当地猎户也聚在一旁,众人脸上均带着几分焦灼与疲惫。
长福第一时间冲上前,围着谢临转了两圈,仔细确认他家公子并未受伤,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眼圈却忍不住红了:“公子……你吓死长福了……”
谢临抬手轻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无碍。你们来得比预期快许多。”他顿了顿,又道,“我与侯爷原以为,至少要等到天明。”
长福仍哽咽难言,一旁的知乐便接口解释道:“多亏了方才那男孩的父母!他见你们迟迟未归,便寻到了马场管事。管事推测或许是误入了猎户陷阱,我们便连夜请来附近所有猎户,由他们领着逐一排查每个陷阱,这才寻到这里。”
温聿珣颔首:“做的不错。回去有赏。”
知乐忙道:“谢侯爷!”说着他看向一旁仍在吸鼻子的长福,劝道:“别哭了长福,我都说了,公子和侯爷在一起,肯定会没事的。”
长福抽噎着:“那不看到真人,哪里放心的下嘛……”
知乐和长福的打闹声渐渐成为背景音,谢临和温聿珣并肩上了马车,将一切喧嚣隔绝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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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和温聿珣到底是两个身体康健的成年男子,不过歇了一日,第二日起身时便已神清气爽,行动自如,甚至如常去上了早朝。
那孩子也因治疗及时,并未有大碍。小孩子生病,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据说是在家里休养了三日,第四日便活蹦乱跳的了。
谢临随口问了一句,得知那孩子并无大碍后,便也将这事放下,算是已然全了这段萍水相逢的缘分。', '。')